江湖散人:纯诗歌与真诗人——阅读老克
我始终认为,诗和诗人是有“段位”的。尽管这“段位”的划分,没有一个明确的、统一的标准,但它还是隐性的存在的,它就存在于每个阅读者的心里。
认识老克是因为我读到了他的诗。我觉得他的诗达到了那个“纯诗”的段位。
所谓的纯诗是诗中之诗,是专业的和宏观的。专业是指诗作本身的专业性和相对于阅读者的专业性。纯诗是写给专业读者的,而不是大众读者的,甚至有些纯诗是写给未来读者的。宏观是说诗作带给读者的不再是瞬间的愉悦和欣赏,而是对生命、苍生,甚至是对宇宙的感怀和思考。老克的诗具有思想性和哲学性。
老克是一位“真诗人”,认识他以后,他便成了我的老师和朋友,他让我学到了很多,我喜欢他对自己的这个称谓“老克”。
我所说的“真诗人”是指把诗歌上升到一种责任和信仰的诗人。诗歌不再是一种表达方式和谋求的手段,名与利被无限的地淡化以至于忘记,诗歌才是至高无上的。
纯诗,是最值得阅读的。真诗人,是最值得敬佩的。当下有些诗歌和有些诗人,尽管和广告一样炫目、堂皇,但也和广告一样不可信。
老克有首诗《与陈超、海子论生死》,诗很短,但包藏着强大的内涵和意义,让你反复地阅读和反复地思考。
“只有死,才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离开这尘世”,开头先声夺人,将你直接拉进他的话题里,并和他一起直面内心深处的那种悲愤,强烈的悲愤。为什么只有死才能名正言顺呢?!
接下来,“生即如此——我身上的虱子/和先贤毛发里滋养的虱子/一样多/我流的汗/比孙子们流的一点儿也不少”。先贤与孙子,虱子与汗水,荣耀与卑微,这是现实社会中不得不面对的两种不同的考量。直面诗坛,谁是诗歌的中流砥柱?谁是诗歌的跳梁小丑?当下乱花迷眼,也许只有历史才能做出正确的解答。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北岛的那句名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诗人最后一句写道“写下这,也许是个耻辱”。耻辱什么?耻辱自己无力回天而只能苟活吗?这种耻辱只有“真诗人”才能感到。其实这耻辱不仅仅是诗人的,也是时代的。诗人在论生死的背后,也无情地鞭打了这个时代、和这个时代下的诗人们的灵魂。
纯诗歌与其真诗人,或者说真诗人与其纯诗歌,是眼界和心境的双重高度的抵达。单方面的抵达,都不能使其诗、其人一同达到纯诗歌和真诗人的段位。老克和其诗都一并达到了。
老克的《峡谷之上》中的诗句:“我活着虽然以百年为限/但这天堂般的浴场/是亘古常在的”,“它们重新回到了一万年前的样子/漫游在天界/好像从未涉足过人世”。
老克的《失题》中的诗句:“我无言,不是我无话要说/而是我说不出他们/即使有人奔跑在雨中/或在虫声里言语/或像一些鱼,吐出气泡儿”,“这个世界,我迟迟不能下笔”,“让我下笔,我仍觉得/那仍不是地方”,“也仅仅是灵魂/在起作用”。
老克的《站在顶楼看自己》中的诗句:“不看它们,各种车辆也一同向前/它们不管不顾/在这条环外的路上,本能地/显像一次泛滥”,“所有的驱动,也需要挥霍/一个神赐的应有的/属性,继续属于着它们”。
以及其它的那些诗句:“为了察之生死/钉子在墙上/不惜死死地站立”(《白昼不是一个尺度》);“活着不是在命运中不死,活着/是即时性的死”、“我们是一天宇,我们包括死亡”(《活着》);“黑暗之中,黑暗,就不再/是一个词了/它就是/一个喧腾的存在”(《黑暗之中》);“心悬着,身体突增了质感/竟觉夕阳之不坠”(《悬停》);“要是把雪,再看做是空白/那么什么能填充雪?”(《空白如此艰难》)等等。
老克的诗就像脱离了地球的卫星,遨游于太空。那些诗歌常规的自我与本我的体验、主体与客体的介入、美学与技巧的互构等等都被极具的缩小,失去了原有约束、失去了原有的作用。而诗歌的思想性和哲学性凸显,成为更具质感、更加厚重的主题。那些“小我”的欢愉与痛苦、呢喃与宣泄,尘土一样被抖落。一个“大我”在诗中高耸:一览众山小的眼界,怀柔天下的心境。老克和他的诗歌双双具有了真诗人和纯诗歌的属性,他和他的诗抵达了别人也许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那个“段位”。
“老克居住在光中/而光却照不亮他”,但他却想用诗歌照亮当下,照耀未来。他的《公交站》一诗,犹如一幅诗歌的“清明上河图”,众多的地点、场景,众多的人物、心里,不加渲染地白描式的被定格在一首诗里。
诗中的场景有:一个地方、万达、儿童乐园、公安局、公寓、新民小区、疾控中心、医院、管委会、曙光道、西官地、万桐公墓、我下车的地方等。
诗中的人物有:我、情人们、儿童、逃犯、教师、绅士、民工、男女老少、闲人、有的人、唐朝阵亡兵士、一些活人等。
这些场景、人物被画面一样铺就在眼前,即可近睹也可宏观。
近睹不同的人物出现在不同的地点、揣着不同的心事去到不同的地方,各自为营,各自为寨,你说不得谁是谁非、哪好哪坏,各有各的命运,各有各的世界。诗人自己也是在该上车的地方上车,该下车的地方下车。
宏观这些场景、这些人物,就是这个时代的缩影。时间的公交车载着这个时代奔向下一个时代,终将成为历史。历史是条奔流不息的长河,当下只是一个小小的波浪,转瞬即逝。在不同的时间节点有人上来有人下去,终将成为古人。生命如宇,生与死也只是昼与夜的交替 ,没准我们就是唐朝阵亡的兵士在活着。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百年以后或者更遥远的读者,读这首诗的时候,是否能够读出我们这个时代的气息,就像现在的我们欣赏《清明上河图》一样。
读诗要多读纯诗,做诗人要做真诗人。
作者简介:江湖散人,本名王振,字祖兴,号江湖散人。1967年12月出生,河北省黄骅市南大港人,现居河北省廊坊市。石油工人,中石油渤海钻探工程公司职工。常年浪迹荒野,不知都市繁华,不明世俗流年,只求心灵的完美,思想的自由。中学时开始发表诗歌,散见于国内报刊、诗刊,有诗获奖,有诗入书。近十余年未写一字,只醉心读经。著有诗集《爱你,以一世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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