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探｜煤矿两三天一涨价，大卡车排队一天等拉煤，电厂直呼“万万没想到”
“煤炭一天一个价，从冶金煤到电煤，出乎我们的意料。”潞安化工集团营销总公司副总经理马晓红说。
中国证券报记者日前赴产煤大省调研发现，大卡车排队等候拉煤、动力煤“一车难求”等景象正在上演，本应发挥煤价“压舱石”作用的煤炭中长期合同履约难等问题凸显。有煤炭公司人员表示，希望有关部门加强煤炭中长期合同监管和兑现率考核。
煤价运价齐涨
12月18日，中国证券报记者驱车行驶在山西省晋中市和顺县的小道上，一辆辆在路上排队的大卡车打破了冬日的萧瑟。司机们正等着将山西的煤装车运往全国各地。
此前，在邻近的灵石县，铁新煤矿董事长王进波向中国证券报记者介绍：“今年焦煤价格已开启第九轮上涨，11月以来我们厂焦煤提价三次。往年淡季只有单一客户，从10月开始，来矿上考察的客户多了。到11月，需求更旺。”
图示：铁新煤矿副井口 本报记者 张军/摄
实际上，类似场景已在多地上演。陕西省神木市某煤炭物流公司老板说，有的煤矿两三天涨一次价，这一两个月煤价每吨上涨了100元。5000大卡至6000大卡的动力煤非常抢手，有多少卖多少。
陕西省榆林煤炭交易中心日前发布的数据显示，12月17日，榆林某矿的某品种动力煤竞价成交价高达每吨702元，每吨单次上涨107元。从12月12日至今，仍有煤矿不断发布涨价通知，经常一天一变价。
一边是煤价飙涨，一边是运价攀升。“最近煤比较紧缺，几十辆、上百辆拉煤车排队装车，要排一天，运费每吨上涨三四十元。”内蒙古鄂尔多斯某煤炭运输公司工人说。
“以前是‘车找人’，现在是‘人找车’。”王进波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往年火车站的人员来找煤炭公司，希望把买煤客户介绍给他们。今年铁路运力不足，客户希望煤炭公司能帮着找车皮。
上半年大幅走低的煤价，何以短期内暴涨？中信期货黑色研究员李世朋说：“本轮煤价上涨有两方面原因：一是供需矛盾爆发，前期价格快速上涨后政策干预少，市场较为乐观；二是有黑色系、有色系普涨背景支撑。”受各种因素影响，国内煤炭产能释放低于去年同期，预计内蒙古全年减产约1亿吨。在往年，3000万吨至4000万吨的缺口就属较高水平。
在新冠肺炎疫情稳定后，煤矿满负荷生产，下游需求也起来了，生产的煤销售一空。到10月底，矿厂年度核定产能大部分完成，现在每月产量比较稳定，但下游需求强劲，且冬季是下游企业补库存阶段，需求释放较快，导致价格走高。
进入10月后，南方枯水期导致水力发电下降，火电需求增加。“今年采暖用电增加，这也是煤价上涨的因素。”马晓红说。
中长期合同履约难
在煤价攀升之际，煤矿和下游企业各自的难题逐步凸显，本应发挥煤价“压舱石”作用的中长期合同正面临履约难题。
前三季度，动力煤价格始终处于低位，4月的价格更跌至每吨470元。在中国证券报记者调研过程中，有煤炭公司管理层人士直言，3月至8月，公司动力煤长期合同兑现率平均不足60%。在动力煤市场价格低于长期合同煤价格时，不少电厂以电量不足为由拒绝接受大矿煤。在此背景下，公司开发新客户。在近期动力煤涨价后，这些电厂又要求公司兑现长期合同，以长期合同价格给电厂供货。
宁夏发改委《关于全区2020年煤炭中长期合同履行情况评估工作的函》显示，在当地统计上报的12家发电企业中，有7家季度履约率在60%以上，7家半年履约率在70%以上。
煤炭中长期合同签约困难和约束力不强的问题依然存在，中国煤炭工业协会发布的《2020年前10个月全国煤炭经济运行情况》称，在煤炭价格下行阶段，下游用户执行煤炭中长期合同的积极性、主动性明显下降，部分企业无视合同监管要求，拒不执行中长期合同，使长期合同兑现困难，给煤企生产经营带来较大困扰。由于合同约束力不强，在市场供需失衡期间，市场价格大幅波动，煤炭中长期合同稳定市场的作用失灵。
中长期合同为何履约难？
据分析，无论是煤炭供应方还是需求方，都存在随意中止合同的问题，缺乏制度性约束和硬性考核，合同的刚性约束体现不出来，合同量价随市场波动而调整或中止执行，监督问责机制没有建立起来，政府监管缺乏依据和抓手。
“近几年，电力企业中长期合同量逐年减少，与电煤需求增长形势不一致。这是企业加大市场采购的一个重要原因。”中电联燃料分会副秘书长叶春认为，尽管相关部门多次要求规范合同签订行为，明确煤炭中长期合同是年度长期合同，反复强调中长期合同不得捆绑销售。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年度长期合同搭售月度、现货等现象比较普遍，年度长期合同与月度合同达到1:1至1:2，甚至更高比例。
此外，评估显示，部分热电生产企业生产装置为供热机组，耗煤量受季节影响较大，非供暖季4月至10月采购量小，无法履约完成合同量，供热季期间采购量大，超合同量采购，造成全年合同履约率不均衡。
国家发改委办公厅日前印发《关于做好2021年煤炭中长期合同签订履行工作的通知》要求，进一步提高履约水平。产运需三方应根据生产计划和铁路运输能力，在协商一致前提下将年度中长期合同细化分解到月，月度履约率不低于80%，季度和年度履约率不低于90%。
“中长期合同履约效果，直接决定着其作用发挥程度。对此，需要从加强监管、政策支持、市场化引导等方面综合施策。”叶春建议，建立信用管理常态化机制，实施失信联合惩戒。引入市场化激励机制。建立履约率与资源开发、运力保障、电价奖励等激励措施挂钩的机制，对履约率高的企业给予正向激励，形成奖优惩劣的市场环境。
出台多措施稳煤价
为稳定市场，有关部门近期在保供应、稳煤价方面出台多项措施。
在产地方面，增发煤管票，增加产量。在铁路运输方面，协调路局车皮计划，优先保证重点企业电煤的运输。增加明年长期合同签订数量，让长期合同进一步发挥动力煤价格“压舱石”的作用。
国家发改委新闻发言人孟玮12月16日表示，目前煤炭市场供需总体是平衡的，今冬明春的煤炭供应是有保障的。后续将通过增加供给，调节需求，引导市场煤炭价格稳定在一个较为合理水平上。日前，中国煤炭工业协会、中国煤炭运销协会联合发布倡议书，倡议企业做好迎峰度冬期间“保安全、保供应、稳价格”工作。
“集团专门召开保供会议，现在是日调度、周汇总，就是要确保合理的产量保证煤炭供应。”马晓红说。
在即将到来的2021年，煤炭市场会如何演绎？
马晓红预计，煤价大涨的情况到明年1月中旬会有所缓解。这是因为2020年底各煤炭企业不会有大的增产计划，但2021年1月产量会有序正常释放。2021年1月下旬开始，南方工厂停产放假，煤炭消耗量、用电需求量等都会下降。
“近期，有关部门采取多项措施平抑煤价，价格不会像现在这样快速拉升。考虑到年底环保、安全检查等因素，供给在短期内不会有很大增量。”华苑煤业董事长张九堂说。
图示：华苑煤业煤炭运输带 本报记者 张军/摄
李世朋认为，虽然2021年春节后煤炭需求量会有所下降，但供应放量需要一个过程，预计2021年3月前煤价大降可能性不大。
12月1日，中国煤炭工业协会新闻发言人张宏表示，2021年中国经济恢复速度会进一步加快，必然带动煤炭消费有一轮新的需求，预计2021年煤炭供需总体应该是紧平衡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