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条带鱼怀个旧吧
我妈拍了一张图片给我,那是因为聊起了票证时代。
图上这些票证算是精美无比的,当时还有专门买副食品的,比较简陋,大约就像一个薄薄的拍纸本,内容只是印好数字,比如凭1号可以买半斤豆腐,凭2号可以买4两肉什么的,至于究竟几号票能买啥东西,好像得凭着供销社高兴,所以在供销社上班那时候拥有绝对的权力,至少从神色中都有一股掩饰不住的颐指气使。
即便有了票,买东西也是要碰运气的,刚刚听说有豆腐卖,狂奔过去一盘豆腐已经卖空了,徒呼奈何,所以双职工经常吃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赋闲在家的孩子就这样派上用场,比较艰巨的任务就是持有重要的票证本子去排队,焦虑地看着能买些什么回来,有点希望股票中签的感觉,买到了就喜气洋洋,买不到就垂头丧气,嗒然若失。
记忆里有一个冬日,我和弟弟自豪地从合作社买完了凭票商品往家里走,阳光刺目,残雪黑白,我俩每人各扛着一根硬邦邦的带鱼,在寒风中坚挺异常,闪闪发亮,如同星战中的光剑,要不就是后来流行的倚天剑和屠龙刀,反正是带着无比的满足。
事实上很大概率并非如此,记忆总是在最大程度过滤掉艰辛或羞辱,留下美化之后的记忆沟痕,就像脑袋里自动带P图功能的,凡是不开心不喜欢的画面首先选择忘记,其次就要一层一层涂抹到尚可观之的地步,所以要想在人的叙述中探寻真相根本就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徒劳无功。
至少经过层层P图留在记忆里的带鱼是很好吃的,家常红烧是带鱼的最佳归宿,尤其配上雪白的米饭(这个颜色同样也是经过过滤的),相信并非只有天舒(微信号Jeffery0315)的脑袋瓜子里存有那股咸至骨髓的腥香,虽说即瘦且窄,死去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但如同刻刀剔在石头上,美好的感觉竟然穿越时光且历久弥新,无疑这是种幻觉,不真实,但异常鲜活地存在在大脑的某个沟回之中,随时等待被唤醒。
天舒兄弟在无色的画面里埋头苦吃,红烧的汤汁浸润在米饭颗粒之间,肠胃妥帖满足,霎那定格成一层记忆切片,归档压栈,标签叫做“旧日时光”。
前几日在华人超市买了一袋冷冻带鱼,研究了半天采取古法烹制,依旧是红烧,葱姜蒜花椒大料香叶桂皮盐巴糖酒等等,煎成焦黄之后泼入调料紧火烹制,俗话说紧锅鱼慢锅肉,出锅后貌似色香味均似,依样夹在米饭上,毕竟年岁已长,不可能再如幼时的狂野,细细品尝,也只为那一份旧时的味道而已,其实徒然,无非惹几分思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