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首次正式向公众开放的“孙科别墅”,位于上海“网红打卡”地标——上生·新所内,此次开放的主要是一层空间,以“理想之地——上生·新所城市更新及历史文献展”的形式与公众见面。孙科别墅建成于1931年,是一幢糅合了西班牙、意大利文艺复兴等多种风格的混合建筑,由斯洛伐克裔匈牙利籍建筑师邬达克设计。作为邬达克花园住宅类设计的代表作品之一,它与哥伦比亚乡村俱乐部、海军俱乐部等3栋历史保护建筑,以及11栋工业改造建筑,共同构成了上生·新所文创园区。
孙科别墅建成89年来,对大多数人而言,始终是一个神秘的所在。它的砖瓦背后究竟藏有什么故事,那扇大门曾锁住的又是怎样一段时光?让我们跟随文中主人公的讲述,一起走进这个充满历史气息的地方——>
1965年,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决定在所内新建一幢麻腮风疫苗生产大楼。建筑共8层,高约35米。那一年国庆节,郦强华跟随父母走进这幢全新的大楼。湿漉漉的水泥和石灰的味道新鲜、清爽,带有令人愉悦的冰凉感,扑面而来。一家人走进大厅,大厅回响着他们的脚步声。他们走进电梯,这在当时还是罕见的高科技设备,轻易不能被人触碰。但此刻,电梯张开怀抱等待着他们,也簇拥着他们随电梯一层一层升高,直到楼顶。登上顶楼,微风吹来,这里是当时长宁区的制高点,向东远眺,一路看过去,并无高楼,视线开阔,能一直清晰看到人民广场,这一晚,国庆烟花绽放。番禺路60号的孙科别墅里。这幢房子,在解放后是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的领导办公楼。二楼就有郦强华父亲当年放办公桌的位置。从这里望下去,有一小片草坪、一个中国风味的亭子、一个池塘、上面覆一座石桥。郦强华看着窗外,这些亭台池桥都在雨幕中,如水流冲刷着一幅卷轴,郦强华惋惜道:当年我爸爸在的时候,楼下可是遍植果树,有橘子、苹果、柿子、柚子树……很好看的。现在怎么都没有了。现在都是些普通灌木。边上万科的工作人员听到了,就赶紧在笔记上记录下来这一段。说,我们接手的时候就是这些树,您说的情况,我们可以查查看。郦强华就摇头,指着下面的绿植说,不是你们的问题,你看他们这些新种的树也很大了,爸爸退休后,所里没人看护着这些果树了。为加强防疫工作,1951年起,上海市市长陈毅下令将华东人民制药公司上海生物学厂(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前身)由天通庵路迁至延安西路原哥伦比亚圈。1952年,郦强华出生,父亲工作的这片天地,成了他的百草园。上世纪50年代,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组织系统表(上海市档案馆藏)因为在兄弟姐妹中,郦强华身体最弱,父亲总是把他带在身边,也允许他午间休息和放学后到上生所职工食堂解决午饭和晚饭。郦强华就几乎是在这所里长大的。郦强华先生向我详细描绘,当时,每天早上,所里的职工从延安西路大门进所上班,要把门卫室箱子里写有自己名字的竹牌翻过来以示签到。郦强华记得,每次在食堂吃饭时,每个职工都有固定座位,可以在桌面的纸条上预订明日午饭。如果谁正好生病,就在碗里贴上红纸条,提醒食堂工作人员着重消毒。郦强华还记得,在上生所里,一度还有一个小型动物园,里面养着供实验用的羊、马、猴、老鼠、兔、狗、狼、蛇等。年幼的郦强华趴在栏杆外面逗弄里面的动物,眉开眼笑。郦强华不需要去十里洋场所在的南京路玩,不要去西郊动物园玩,上生所犹如整个世界这么大,提供了他的一切。
1957年,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报送卫生部的第二个五年基建规划草案(上海市档案馆藏)上世纪50年代末,所里搞技术革新,科研专家索性就不回家,带些替换衣服住在了实验室里。郦强华的父亲也就住在实验室里,向专家们学习业务。郦强华的父亲在青年时就参加革命,到上海是南下干部,本不懂技术,但是因为有了这一段和科学家共处的经验,喜欢也尊重科研。一度,父亲希望儿子未来也能走上学习科研的道路。早在1924年,江苏督军齐燮元与浙江督军卢永祥进行江浙战争,波及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乘乱于1925年完成了十一条越界道路的修筑工程,变相地扩大了租界范围。土地的扩张吸引冒险家闻风而动,美资普益地产公司看中了刚刚筑成的哥伦比亚路(今番禺路)及安和寺路(今新华路)附近的地块,并从左家宅、蒋家巷的地块所有人手中买下了此地,进行投资开发。整个工程在当时的哥伦比亚广场,所以英语以“Columbia Circle”来称呼,因此也被称为哥伦比亚圈。哥伦比亚圈的开发计划推出,土地被细分成70来个面积一亩至两亩不等的长方形地块,建造连体住宅和花园住宅。公司的匈牙利籍经理胡戈·桑多尔邀请了邬达克为总设计师。邬达克把别墅分为了十种不同的风格:英式、意式、西班牙式、萨克拉门托式、加利福尼亚式、式、佛罗里达式、圣地亚哥式、好莱坞式以及英国乡村式。其中作为英国式及英国乡村式风格的别墅的数量在哥伦比亚住宅圈中占了最大的比例,邬达克再将此风格细分成四种不同的样式以满足业主的口味。截至1930年有21栋别墅以及一栋车库建筑落成。哥伦比亚圈里还有1923年建成的美国乡村俱乐部 (又称哥伦比亚俱乐部)。这个有着高尔夫、游泳池、网球场、壁球场等诸多娱乐设施的俱乐部,不仅服务当时的在沪美国侨胞,也对旅居上海的各国侨民开放。据1930年《普益年报》记载:春夏两季,大批买主置购产业,普益当年的净收益比1929年超165%。位于哥伦比亚路22号(今番禺路60号)的别墅,原是邬达克在设计哥伦比亚圈时,为自己而设计建造的独立花园住宅。与此同时,邬达克还在设计建造另一座重要建筑,即后来的慕尔堂。但是两座建筑同时建造的关键时刻,资金出现了危机,孙中山的儿子孙科伸出援手,使得慕尔堂得以完成。为表感谢,邬达克便将自己准备居住的别墅以几乎是馈赠的价格转让给了孙科。至此,这座古堡般的建筑更名为孙科别墅,也就是后来成为郦强华父亲办公楼的地方。孙科别墅为砖木结构,面积为1051平方米。从建筑正面观赏,三个尖券门洞优雅敞开,透过门洞,能看见三个圆形拱门依次排开。视线上移,四扇落地大窗拱卫中央铸铁栏杆阳台一一展开,三根陶立克柱子被置于四扇窗间,巴洛克的风格悄然呈现。而三层的三个假天窗耸立于层层红色筒瓦之间,带有西班牙建筑风格。孙科一家在此居住时,二楼西南边的大卧室是他两个儿子孙治平、孙治强的居所;二楼西北较小的那个卧室则是孙穗英、孙穗华两个女儿的房间,孙科自己的主卧约有60多平方米,其起居室带有180度景观窗,能欣赏到花园里如茵的草坪和草坪北端的女神雕塑。1949年3月,孙科辞去国民政府职务,在与夫人陈淑英离开大陆去往香港之前,将这套别墅转卖,后属国民党中央防疫处上海分处。解放后,孙家的女儿还来这里看过。她们清晰地指出,别墅里的秘密金库在哪里,父亲卧室的保险箱藏在哪里,还有自己曾经睡在哪一间房间,又是从哪一间房间出嫁。这里曾是她们的家。所谓的哥伦比亚圈,大致包括今日延安西路、新华路、法华镇路、番禺路一带。1930年,英国人巴拉德一家入住安和寺路(今新华路),在巴拉德的晚年自传里,记录了他坐着配司机的别克车、吃冰淇淋、喝可乐、看美国电影,从伦敦订购玩具的童年。当时这些外侨在沪的生活,仿佛就是一场不落幕的巨大派对。他有十个保姆,一个白俄保姆,中国佣人只有代号,没有名字。巴拉德生活在上海,但和上海的市民阶层毫无触碰,这是一个与通俗意义上的中国人的上海完全无关的城中之城,世外飞地。直到租界沦陷,战争让一切特权归零,哥伦比亚圈别墅为日军占用,外侨被关入日军集中营(多在龙华集中营,今上海中学)惨淡度日,死伤无数,幸存者在1945年后纷纷回到母国。这段经历,在斯皮尔伯格的电影《太阳帝国》中也有所体现。冒着粉红色泡泡,充满白人殖民优越感的哥伦比亚圈,对这些外侨来说,也曾是他们的家。再往前推,在外国人来此地投资获利之前,这里是世代居住的江南民居,名为左家宅、蒋家巷。这里也是那些江浙百姓的家。每一代人用自己的方式,都怀念这里。用自己的方式,也改变了这里。在平行空间里他们共同拥有这片土地,也终究不曾能独占时光。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及周边区域建筑分布图(上海市档案馆藏)如今,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搬走。这块地方,被万科改造成时尚地标的上生·新所了。这座浓郁欧式风格的1930年代西洋别墅,和工业厂房风满满的50年代包豪斯风工厂并列,展示着上海的一个剖面。郦强华先生被留下来,作为老上生所的物业代表,和万科合作。他须发皆白,腰里系一根军用皮带,问答都坚持说北方话,显示已然认可被迫离开上海那些年的经历对他语言习惯的改变。他说,现在这里是网红地标,经常有时髦人士进来吃饭、自拍,但也常常有老年游客进来拍照怀旧,在那些网红咖啡店门口的椅子上一坐一天,他们都是老上生所的职工。“我们对这里感情太深了,因为这里就像是我们的家一样。”他说。一座未来档案馆,一张城市记忆“明信片”:上海市档案馆新馆长什么样?一起先睹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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