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人物之:别跟我说钱

作者简介

冯梅,本名冯红花,上饶市人。江西省杂文学会员,上饶

市作家协会会员。诗歌 散文见 于省市、 县多种刊物    .

茧庐织字 ID:jianlu2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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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人物系列之

不要跟我说钱



提着一身的疲惫回到这个十平米的出租屋,我脱下摩托车头盔放在屋里的小方桌上。这个小方桌,身兼多职,它不但是我们一家四口吃饭用的餐桌,也是我那双胞胎儿子读书写字的书桌,老婆还用它搁电饭煲焖饭、用它垫砧板切菜。头盔似乎不好意思占用我们的地盘,它“啪嗒”一声跳到地面,咕噜噜地滚到那个有点昏暗的墙角自娱自乐地玩起了游戏。它摇头摆尾晃着自己圆圆的身子,有点像吃了摇头丸的人。我没有理它,剥下一身沾满灰尘的外套,洗了个脸,倒出开水壶里的热水泡了个脚,然后就把自己重重地丢在了席梦思床上。

这个十平米的小屋,卧室兼厨房和饭厅,所以不用费什么周折,我就可以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我从没嫌弃过这屋小,我觉得只要它可以为我遮风挡雨就够了,可以让我摆个床睡觉就满足了,只要屋里有孩子的笑声,就温馨了,屋里有老婆的唠叨声,就是幸福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所以我还是很喜欢很爱我的这个小屋的。

我把我们一家四口睡的这张床称为席梦思,不知被老婆笑话了多少回,损了多少次呢。老婆说:这也叫席梦思呀?只不过是从旧货市场花45块钱淘来的一个破床垫。一个二手货,你还好意思这样沾沾自喜!?嫁给你这个趴着只有屁股两瓣,躺着就一条的穷汉,我真是瞎眼了。唉!下辈子我一定得找个有钱人,叫他给我买个真正的席梦思大床,跟他吃香的,喝辣的,风风光光地做一回女人。老婆说是这样说,其实她还是亲我的、服我的、爱我的,因为,在这张席梦思床上,我气宇轩昂地展现了一个男人的本性和霸道。我雄鹰一样的气魄和狼一样的野性,常常把她整得像一团棉花一样地瘫软在床上向我投降求饶时,也是我作为男人最有尊严,最自豪和最高兴的时刻。

这张席梦思床垫从旧货市场淘来已有六个年头了,由于承载着我们一家四口的重压,它不堪重负地呈现了内在的损伤,变得瘦骨嶙峋,凹凸不平了起来。我用自己的四肢和头在席梦思床上摆了一个“大”字,这个姿势,让我舒服得痛苦。我不像老婆那样嫌弃它是二手货,我却像喜欢老婆一样地喜欢着它。它也不像我老婆那样整天数落我穷、唠叨我没出息,它倒像一个慈祥仁爱的母亲一样包容着我,累了、困了、烦了、哭了、笑了,不管什么表情,我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倒在它身上尽情地去演绎我的七情六欲。

躺在席梦思床上,想起老婆说的二手货,想起来二手货,突然又联想到了二奶,想起二奶,又让我想起了昨晚我在中心广场揽客时看到的一幕。“松手,你这个疯女人,快给我松手!”我听见一个男人愤怒地说。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臭男人,把我当床垫呀,用旧了睡腻了就想丢,没门!”女人理直气壮回答男人说。

顺着这对在相互怒骂的一男一女走去,我看见他们像两只斗牛一样撕咬在一起。这个男子大腹便便,西装草革,女人身材苗条,衣着华丽,看样子,他们应该都是有钱人。

“不缺穿不缺吃,好好的打什么架呀?”我白了他们一眼,不解地自言自语到。

“是呀,真是吃饱了撑的。”我的一个摩的同行接着我的话说。

“切,没看出来这是在演二奶情夫战斗片吗?”站在我身后的一个时尚妇女轻蔑地看了我们一眼说。

“在拍电视剧?”我问。

“真是个乡巴佬。”时尚妇女一边骂我一边用手对着自己的鼻子扇了扇。微风飘过我面前的时候,我的鼻子闻到了一股泔水的酸臭味。我伸长鼻子深深地再嗅了嗅,发现这股带着盐渍的酸臭味来源于自身。我低下头红着脸离开了看热闹的人群。我卑微地坐回了我的那辆六七成新的摩托车上,继续揽客。不一会,我的那个摩的同行也回来了,他对我说:“这个二奶真厉害,把那男的挠一脸指甲印,血淋淋的看得我腿都软了。”

“头上戴凤冠,跨裆一般揣,二奶有的,老婆也一样揣着,真搞不懂这些男人为什么要冒这个被挠破脸,被挨揍的险去找二奶?”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为这个男人鸣不值。

“嗨,温饱思淫欲呗,这有钱人呀,就好这一口。而有些女人嘛,偏偏就喜欢犯贱,明明知道这些有家有室的男人不可靠,只是玩玩而已,可她们就哭着喊着要去做什么二奶呀、小三呀什么的。但话又说回来,这也不能全怪她们,主要还是钱在作祟,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呗。”

“可不,做二奶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找个死了老婆的男人把自己当二手货给嫁了值呢。”

想到自己说的这句话时,我抱起枕头把自己的嘴给都堵了,但“嘿嘿嘿”的笑声还是从枕头的缝隙里跑了出来,填满了十平米的小屋。我笑自己真是太可爱了太幼稚了,如果每个男人都跟我一样落后落伍,这还叫新时代吗?我在席梦思床上翻了个身,想找个适合自己的睡姿让自己尽快地睡去。白天养足了精神,晚上就有精力干活了。别想歪了,我说的干活是晚上要出去跑摩的。我是一名摩的司机,所以我必须得黑白颠倒。当然,我也可以不用黑白颠倒,不过那样的话,我就赚不到可以维持我们一家四口吃饭穿衣用的真金白银了。

很多的摩的司机,其实都跟我一样黑白颠倒的。白天,公交车、出租车很多,谁愿意坐我们这既不遮风又不挡雨,而且危险系数大的摩托车呀!晚上,那可就不一样了,公交车下班了,有些出租车司机怕打劫也停止了晚上的营业。晚上,是我们这些摩的司机的天下。我说晚上是我们摩的司机的天下,其实我话夸大了,打劫的看不上我们,并不代表我们就安全了,万无一失了,那些城管和交警把我们盯得贼紧,天天跟我们打游击战。半个月前,我就被逮捕了一次,老婆拿了六张红色的毛主席头像,才连人带车一起把我给赎了出来。呵呵,还是咱毛主席他老人家面子大,走到哪人家都买他的账。难怪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喜欢他呢。我也爱死他了。每次赚得有红色毛主席头像的大钞时,我就会情不自禁地对着它狠命地亲几口,兴高采烈地欢呼着万岁。

可能早上啃的四个馒头已经消化了吧,肚子“咕噜、咕噜”地唱起了空城计。我在席梦思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唤不来我的睡意。这些天杀的馒头店老板,偷工减料也太厉害了,一块钱一个的馒头还没以前一块钱四个的馒头大呢。如果要真正填饱我的肚子,我起码可以吃十个以上,可我舍不得这样浪费,一个早餐就要吃十块钱,我没那么奢侈。老婆不在家,可能去买菜了。要是老婆能给我带一碗铅山汤粉或上饶炒粉回来就好了!我闭着眼回味着米粉的香味,口水不知不觉跑到枕头上画起了水墨画。“这死鬼,多大的人了,睡觉还流口水。”老婆进屋看我这副睡相,呲牙咧嘴地一边骂我一边放下她手里的菜篮。我睁开眼仔细地搜索了一遍老婆搁小方桌上的菜篮,发现没有让我流口水的铅山汤粉和上饶炒粉。我失望地闭上眼继续装睡,不想理这个小气又吝啬的黄脸婆。

“唭天光了木?”老婆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问我吃没吃早饭。

“唭了四个馒头,早消化了。”我气鼓鼓地回答她。

“唭四个馒头还饿?”老婆以为四个馒头是四个石头,她一脸的怀疑。

“堂客,”我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说:“跑了一个晚上的摩的,早上六点才切了四个馒头,你看看现在都快九点了,能不饿吗?”

“还有一碗粥,要不要?”老婆扭着屁股朝我走来,手里端着那碗还冒着微微热气的稀饭。

“阿不要切粥,要切你的馍馍。”我贪婪地看着藏在她胸口的一对白馍馍死皮赖脸地说。

“死卵子,贪得无厌。”老婆口是心非地骂了我一句。

我知道老婆舍不得真正骂我的,因为只有在白天,只有在两个儿子去学校的时候,我才是他的男人,她也才是我的女人。说起这事来,我觉得我这男人也当得够憋屈的,自从六年前从乡下搬来城里跑摩的,这个女人的晚上就不再属于我了,而是属于另外两个男人了。每天晚上她跟另外两个男人睡床头,我一个人睡床尾,一家四口挤在这张席梦思床上的时候,床尾的我对她往往是可望而不可即。记得有一次实在憋得难受了,我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挤进了那两个男人的中间,刚找到方位摆好阵势准备进攻时,儿子“呼”地一声坐了起来,惊叫:“有老鼠,床上有老鼠在叫。”老婆一脸尴尬,借势用力一把推开我说:“快去把床底的老鼠打死,咯叽,咯叽吵得阿也心烦。”我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像放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耷拉着脑袋去床底找“老鼠”了。自从那次老鼠事件后,我学乖了,我干脆来个黑白颠倒,这样不但赚钱更多,而且可以随心所欲地跟老婆做爱了。这两全其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我钻进老婆的怀里,嘴里啃着一个馍馍,手里摸着她另一个馍馍,肚子一点也不感觉饿了。

“赞昏夜跑了几多钱?”老婆摸着我的头,细声细气地问。“晓不得呢,在内衣口袋里揣着。”我一边吃着她的馍馍一边回答她。“来,阿把你的衣衫给脱了。”老婆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内衣给扒光了。老婆扒我的内衣,目的无非就两个——先劫财、后劫色。这里,我必须声明一下,我把钱藏内衣口袋,不是为了勾引老婆劫我的色,而是我担心怕钱掉了,所以五块以上的大票,我都把它们藏内衣口袋里,这样贴身藏着,我就安心、踏实。

老婆劫我的财往往比劫我的色更多,不知今天劫了我的财,会不会劫我的色?我看了看老婆的脸,希望从她的脸上能找到一些劫我色的迹象。

从老婆的脸上没发现劫我色的动机,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数钱,一张张地数着。“哎呦,赞昏夜真不错,跑了有四十快钱呢!”老婆喜滋滋地说:“这个月的电费再跑一黄昏就可以解决了,按这样的进账计算,除了煤气费、水费、房租费、生活费、父母的赡养费、两个儿子的教育费,这个月我们应该可以存四五百块钱了。”

“不要跟阿哇钱。整天钱钱钱的,一看见钱就眉飞色舞的。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阿?”老婆一点也不配合我,她的心思全在钱上。我一脸的不悦。

“不哇钱,哇这咯?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老婆扯着我的耳朵,殷勤地说。

我的耳朵很敏感,她一扯,我全身的火被聚集到了一处。我一个翻身,用泰山压顶的姿势把她狠狠地给干了。

老婆心满意足地躺在我身边,我大胆地搂着她幸福得要死。昨晚那个男人真傻,干嘛要去搂别人的老婆呢?搂自己的老婆,多放心,想怎么搂就怎么搂,不用提心吊胆,不担心会被挠破脸。一个男人脸上留着女人的指甲痕,多丢人呀,都没面子呀。我这样一想,把老婆搂得更紧了。

在甜蜜和踏实里,我心安理得睡得坦坦荡荡。

“老爸,老爸,起来吃饭了。”九岁的双胞胎儿子一左一右摇着我的胳膊在叫我。我睁开惺忪的双眼,一人奖励了一个亲吻。我这两儿子不但活泼可爱,而且聪明伶俐,特别地招人喜欢。我爱他们,胜过我的生命。我的大哥说,这老朱家的风水偏旺了,一給,就给你两儿子。大哥没儿子,大嫂东躲西藏接二连三地生,结果只给大哥生下了三个女儿。我的爸爸妈妈也说,朱家的祖先偏心了,一家一个,多公平呀。可我不这样想,我觉得祖先在折磨我。这年代有两儿子并不是什么好事。为了这两儿子,我黑白颠倒地去操劳,一个三十五岁硬汉的腰杆都快被钱压成180度的弓了。我这样拼死拼活地干,是想多赚点钱为这两儿子盖房子,娶媳妇。现在盖一套房子起码要三十万,娶一个媳妇至少要十万。两套房子两个儿媳妇加起来就得八十万多呀!我跟大哥把账这么一算,大哥哈哈大笑说:“看来生女儿是福呀!”从此大哥就不再羡慕我了,他把三闺女当掌上明珠一样珍惜着。

“爸爸,学校说要定校服,一人得交120快钱。”老大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说。

“嗯。”我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敷衍了事地应了一声。

“爸爸,学校组织去少年宫玩,我想去,你给我200快钱,好吗?”老二小心翼翼地说。

“钱钱钱,不要跟我说钱,让我轻轻松松地吃顿饭行不行?”我把碗筷“啪嗒”一声掷在小方桌上,有气无力地说:“每天都是钱钱钱,一听到钱,我就哆嗦。”

老婆知道我有这怪毛病,她给两儿子的饭碗里夹了一些豆腐和大白菜,像赶小鸡一样把他们赶下了小方桌:“去去去,到屋外吃去,你爸熬了一个夜晚,火气大,别招惹他。”

老婆和儿子都被我的火气逼到屋外去了,我的耳根也清净了。钱,真的让我又爱又恨。

我装哆嗦的毛病有好多年了,可老婆到现在还没识破我,她一听见我说哆嗦,就会让着我、顺着我、宠着我、疼着我。我决定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干一杯。我打开菜厨,偷出老婆只许在逢年过节才可以让我享受的半瓶二锅头,“咕噜、咕噜”几口我把它全给消灭了。喝完我一抹嘴,倒在床上继续做我的白日梦去了。

下午四点,我准时起床。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一种习惯了,不用谁叫,不用调闹铃,一到四点就自然醒。打开工具箱我找出螺丝刀和扳手,准备检查检查我的摩托车。这辆跟我一起风里来雨里去陪我讨生活,为我谋生计的好伙伴,它为我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我爱惜它如爱惜我的双腿。我叮叮当当仔仔细细地检修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它真的是健康、安全才肯罢手,不然半道出个差错,误事不说还耽误时间。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时间就是金钱,我必须得分秒必争。

五点半了,我该出门了。五点半是下班的高峰期,这时候出门容易揽到生意。我每天的工作就是从下午的五点半开始的。

“不要跑太远啦,实在困了,就早点回家困觉。”老婆灌好一大瓶水递到我手里,又交代我说:“路上当心点!”

我轻挑地捏了一下老婆的脸,发动摩托车“鼓”的一声飚到了中心广场。我照例坐在我的摩托车上守株待兔。第一个从我身边走过而且有坐车迹象的人,是一个美眉,我赶紧凑上前讨好地问:“美眉,坐车吗?”这个美眉长得真好看,但非常可惜,她是个聋哑人,不然我问她,她怎么连哼也会不哼一声呢?第二个朝我走来的,是个帅哥,我低声下气地问:“帅哥,去哪里?坐车不?”帅哥似乎没听见,他继续往前走。我紧跟着问:“帅哥,坐车不?”帅哥用死鱼一样的眼睛白了我一眼,厌恶地说:“不坐,痴狗一样跟着我做什么!”我被抢白了一顿,垂头丧气地坐回了我的摩托车。唉,看来今天出师不利哟。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发现的第三个目标,是个抱小孩的中年妇女。我从她左顾右盼的眼睛里知道她一定是在找“坐骑”。“大姐,坐车不?”跑了几年的摩的下来,我变得聪明了很多,而且嘴巴也学得特甜。

“新县城,去不?”中年妇女问。

“去。”我说。

“多少钱?”

“出租车起码要十五块,我算十四块块。”知道中年女人喜欢斤斤计较,我就故意让点小便宜给她。

“八块,去不去?”中年妇女狠心地杀了我一刀。

“大姐,八块钱油费都保不回来呢。我去不了,你找别人去吧。”我捏着鼻子把气往肚子里吞。

见守株待兔的老办法不见效,我发动了摩托车想开着去揽客。刚出中心广场的路口,我看见一个有点瘸脚的大爷有想坐车的迹象。“大爷,坐车吗?”我放慢了车速,靠近他问。

大爷不说话,只对着我摇了摇头。

“大爷,去哪里,我载你去。现在下班高峰期,公交车您很难挤上去的,就算挤上去了,说不准一会又堵车了。出租车现在都不打表,他们漫天要价。坐我的摩托车吧,经济又实惠,又快又方便。”我死劲地贬着公交车和出租车的弊,夸大其实地说着我摩托车的利。见我唠叨个没完,大爷对我挥挥手说:“不坐不坐,摩的不但违法,而且不安全,我还想留着这条老命多吃几年白米饭呢。”

“今天踩狗屎了,怎么这么倒霉呀?”我彻底崩溃了,拧下钥匙熄了火坐到路边抽我的劣质香烟去了。

便宜无好货,这三快钱一包的劣质烟抽起来又苦又涩的,难以下咽。“他娘的,等老子赚了钱,也去买包大中华享受享受。”我将抽了一半的劣质香烟掐灭在水泥地上。我明显地感觉到我掐灭香烟的大手把地面都摁陷了一个洞。

我正沮丧得万念俱灰时,突然看见一个长得很有气质的中年男人朝我走来:“请问,这摩托车谁的?”

“我的。坐车吗?”见有生意自动找上门,我萎缩的精神一下沸腾到了最高点。

“如果我去火车站,你大概要收多少钱?”这个男人好像一辈子没打过摩的,他客气又详细地盘问我,生怕我会宰他似的。

“你放心,就算你是外地来的,我也不欺生,也不会宰你的。出租车从这里到火车站一般在二十五块左右,我收你二十三块得了。”为了能揽下这笔生意,我努力地展现出我忠厚老实的这一面。

“好的。”男人大概知道我是合理收费,他爽快地坐上了我的车,又问:“有头盔吗?”

“对不起!今天出门急忘记带了。”我安慰他说:“你放心坐吧,我跑六年的摩的了,从没出过事,你拽紧我的衣衫,很安全的。”

“你不知道跑摩的是违法的吗?怎么一跑还跑六年呀!”

“我知道跑摩的是违法的,但有什么办法呢,像我这样没文凭又没一技之长的老男人,不跑摩的能干什么呢?”我实话实说。

“你中午肯定喝酒了吧!”男人问我。

“小孩跟我要钱,心里烦,所以喝了一小杯解解愁。”

“借酒浇愁愁更愁,你不知道?再说了,酒后驾驶是违法的。”

就这样聊着,我们很快就到了火车站,我把摩托车停下熄了火,对男人说:“喏,火车站到了。”

“好,给你钱,请收好。”

“谢谢!”我接过今天的第一笔收入,心里有了些许的安慰。我翻开外衣正想把两张十块的大钞放贴身的内衣口袋时,男人忽然向我行了个军礼,说:“您好!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驾驶证。”

我一怔,知道今天自己又栽了。我老老实实地掏出了我的驾驶证和身份证。撞在便衣交警的枪口上,而且还人赃俱获,我敢不老实吗?

“知道错在哪里吗?”

“知道,我用摩托车载客,属于非法营运。交警同志,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放我一马,好吗?我发誓,只要您放我这一马,我马上就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种地去。”我像一只狗似的点头哈腰了起来。

“每次抓到你们都这样说,可就是屡教不改。不知道摩托车载客是很危险的吗?你们还这样不顾他人和自己的安危来谋取私利。”男人一边给我开罚单,一边说:“今天违章的第二条;摩托车驾驶人未按规定戴安全头盔的,根据处罚依据的第90条,罚款50元。第三条:饮酒后驾驶摩托车的,处暂扣1个月以上3个月以下摩托车驾驶证,并处200元以上500元以下罚款。”

我一听,全身发软,哆嗦哆嗦地瘫坐在地上了。

这回我没有装,是真的哆嗦了。
茧庐织字
一群像蚕一样的人

编织蚕丝一样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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