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作品】（75）真爱无声 （《未来作家》2015年第3期）

为谁辛苦为谁甜

大余中学高一（3）班王世嘉

一

人家常说“父爱如山”，可对已经五、六岁的我来说，父亲的概念是很模糊的，只是隐约记得妈妈说他从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一所农村中学教书，很喜欢和同事打扑克牌。当时，我就压低了声音，很惶恐地说：“赌博要被抓起来的！”妈妈笑了笑，凝神望着远方，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说：“傻孩子，输了就给人家一两毛钱，不犯法。”我想到，一毛钱可以到种子站街头小卖部买一小杯冰冻豆奶；我平时忍着不买这种小号，忍着五次就能买一大杯甜甜的冰冻豆奶了。我不禁啧巴了一下嘴，仿若已经舔到了那块甘甜。可他居然天天都把钱这样白白送给别人，小小的我有些忿忿然。

二

寒来暑往，转眼我已经八岁了。其间妈妈跟着爸爸，放弃了安稳的工作，也出外打拼去了。一年级第一个学期，由于爷爷奶奶要在乡下卖种子，我被送到妈妈以前的同事家住。每每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天天在一起，孩子有人接有人送，又想到爷爷奶奶在乡下，不知何时回来，我就忍不住想哭。我觉得都怪爸爸要和妈妈外出，我才要忍受这样的孤苦。我不知道何时我们一家才能团圆。

三

那年的冬天，我终于如愿以偿。温暖的长途汽车里，爸爸悉心照顾着会晕车的我。晚上，他蹑手蹑脚地从上铺爬下来，守在我的铺位边。他拦住了狭窄的过道，挡住了别人看电视的视线，然后，他三五几句就平息了乘客的怨气。我后铺的一个阿姨说：“一个大男人带着女儿也不容易啊！”也就没了后文。

我们从江西途经福建到浙江去。路上，大雪覆盖路边的群山，一片皆白。透过玻璃窗看雪，我觉得一丝甜蜜，一丝伤感。周杰伦那缠绵的歌声在车厢里兜兜转：“小学篱笆旁的蒲公英，是记忆里有味道的风景……”我虽不太听得懂，可愁绪像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枕头一角变得湿热。

四

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觉得新家的浴缸很有意思。现在想想，是像宾馆里的那种吧。母女重聚短暂的欢欣后，痛苦接踵而至。在亮得发昏的白炽灯下，我捧着一本书，百无聊赖地扯着喉咙读道：

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

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间。

我一停下来，就听到黑夜的静谧。

我踮着脚尖，悄悄地走到父母房门外，我小心翼翼地贴着紧闭的白色的房门，依稀听到门那边电视剧在轰轰烈烈地上演。

五

“让嘉嘉进来看一会儿电视吧，毕竟……”是妈妈的声音。

“不行！”爸爸斩钉截铁地说。

我的心顿时冷了半截，逼我背后诗还不许看电视，这是我亲爹吗？

“万事开头难，我的女儿不怕吃苦。”

我忿忿地抽身而去，我终究成了我新家里的新客了！

霜草苍苍虫切切，村南村北行人绝。

独出门前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

六

我望着夜的黑，想起车窗外飘零的白雪，七、八年过去了。

我终究又离开了生我养我的爸爸妈妈，回到早已陌生了的故乡，与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了。而此时，我身在喧闹的教室里，窗外下起了大雨，发出“哗哗”的水声。我不禁陷入记忆的长河。

记起，那一年，爸爸冒着大雨，牵着我的手，用一把黑色的大伞撑着我，倥偬赶着去广州医院，看望得了肿瘤的奶奶；那一年，下着大雨，爸爸从家赶到学校，给我送来一双粽黄色的雪地靴，亲手给我换下旧鞋，搓着手说：“穿上吧，又御寒，又防水。”……有多少个那一年，你的爱像雨水一样泛滥成灾。你很少说自己的辛苦，可我都懂；你也很少说你的对我的爱，可我到如今才明白！

最终，我终于是像爸爸希望的那样，知道了如何独立地面对风雨了，虽然，有时我总觉得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彷徨在这寂寞的苍穹之中了。

在离开爸爸妈妈的日子时，我记得那一场倾盆而下的暴雨，雨大得我不得不请假晚些去上早自习。当雨势渐小，我匆匆套上雨衣，把双脚包在塑料袋里，骑上单车去学校；车轮淌过淹没脚踝的浊黄的雨水，我颤颤微微地行进着；豆大的雨点砸在我厚厚的眼镜片上，不一会儿，我的脸已是湿漉漉的……

七

我想，2008年，你接我过浙江的时候，车窗外的那场雪，意味着我与故乡的别离吧。第一次离家的人都会感到百感交集，而爸爸，你当年是怎样毅然地舍弃安稳的工作，决定去外面打拼！当年你坐上去广东的列车，心中又在想着什么呢？想的该是一家人以后的生计吧，或许也会想起自己的梦想！因为你终究是不甘于平庸碌碌的生活，你仍有激情，你仍有斗志，要干出点事来！我的勇敢的父亲！

在岁月的打磨中，在时间的镂刻下，你变得平和而不偏激了。如今，你也摒弃了打牌的陋习。姨父们都夸你是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还会做家务的模范丈夫和模范父亲。为此，我深感自豪，心中像蜜一样甜。

你若去问普天下的游子：为谁辛苦为谁甜？他们必会说：是辛苦还是甜蜜，只有爱你的人才会懂！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