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谣文艺】总第27期 辽宁诗人陈词散文诗选(节选)

作者简介

○陈词,本名陈驰,1961年生,铁岭人。辽宁广播电视台节目主编、电视剧制片人、编剧。

1983年7月到1993年7月任职于辽宁青年杂志社,1993年7月至今任职于辽宁广播电视台。其间在上海和北京出版《读懂一个梦》《夏夜的幽会》等诗文集二十部。担任编剧兼执行制片人的影视作品百部(集)。

母亲用压低的火盆对我热烈,走吧,回来就吃喷香的米(散文诗)

1

行走远方的人,心中藏着祖传的宝盒。隐形的翅膀鼓动大风。飞得轻似一粒尘埃。挤进阳光的金缝,这沉默的光弦。比远方更远的双眼的直射。爱的羽毛纷落,幸福的果实在枝头喂养金蜂和银蝶。萤虫的火苗闪烁冬之蓝。月亮的眼角滴落故乡的星群,雾扩张,远方吹着熄灯号,故乡拉扯岸的衣襟。盘坐于驿站,清点母亲的包裹,一团七彩金线,我靠挑破脚泡的大头针,纺丝绸之路,黄昏不能纺,梦中接过线头,纺心的翠鸟,翅膀搭梯,故乡我难回的深潭。

北归还,万家灯火暖琴。唱歌的父母越跳越年轻。马头朝向忧伤的草原,炊烟包裹浪子的脚尖。马蹄挥鞭歌谣。在远方等我对唱。我停下脚踝的回响。嚼碎宝盒的钥匙。拿瀑布洗净翅膀,带回抬头纹的箭头,一箭封喉。火凤凰即刻燃烧。脚印低于草,草被远方收割。踏伏的草茂盛背影,路的渡口,一直漂条船,夜晚熄船,风吹亮行走者的倦眼。

宝盒,就在瞬间,奏响八音。

2

年是条河。从我的脊梁上流过,鱼群的滚动,加上田野的野,麦子的刺,及高粱的红。流过。深浅分明,暖热交替,冰冰灵灵。年是一声鞭炮,由脊梁引爆,故乡是尾声。没有一颗牙的爹,为等我,慢慢喝掉三斤烧刀子。娘只有在坟头摇响雪。发出一万只喜鹊,给我捎来一个字,好。爹的脸被刀刻出酡红,有人早起,爹根本无眠,他陪一仓房的麦子由米酿面。爹用麦面捏出他和母亲,抱在一起守在村前的榆树,等城里吹来的第一缕风。吹来的我。外加一个孙子。

爹还捏出我帮他扶犁,腾出那头黄牛,去放风筝。那条长鞭,结出花花绿绿的儿童玩具。爹想捏出长鞭一甩,等孙儿一句回响。年是条河。我跌落爹怀,太阳照亮我的脚步,烟花画出一万种我孩子的外形。我给爹的摇椅一直不歌唱。爹又老了一岁,我欠爹一瓣雪。多热的爱能凝雪,爹用眼睛告诉我,落进头发也不急。

年是条河,我跟爹给妈上坟。母亲摇响雪,她就住在辽河的拐弯处,进回自由,为什么就摇响雪,她何以也白了头。她当了求子的婆婆。

年是条河,冻着冰,冰着雪,雪着烛光,烛光里的妈妈,摇响翅膀。

3

离家的我持有站票。我无有资格像父母劳累后,卧进稻草铺出的暖。我想睡到最窄的一根扁担上,给父母行孝。我不爱旅行但爱远方。爱追捕梦里逃逸的一顿豪饮。我要满满的涌来的幸福。而此刻我忍受冷而长的站立,及启动后的辛酸。

我期待传奇。

我要走了,父母的心不要进站。站在遥远为我招一下手,然后让炊烟代劳。

车轮摆平了脚印。越远就越想到身后,家。越近越想下车,家更远了。站到天边是好汉。睡到故乡是赤子。我,不论多么拥挤,我要背道而驰。我想全部带走自己。行李不是底线我送给想回家的人。悲伤不是抵达目的的表情。我卡上墨镜。我的双眼越远越希望海伸出援手。多少温柔多少意愿多少蜷曲的求助,多少颗无畏的种子能朝着海的方向滚动。我若在路上发芽,给一批回家的叛徒签证。

有谁是我。有笑有哭有心神不安有颤抖有安立有犹豫有一往无前。只要好好收藏母亲的手印、家的方向,一切皆相依为命。

就不白站一次旅程。卧倒了,写一写异乡和故乡。头发白了,不缺稿纸。

走吧,说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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