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杏
酸 杏
李渔写杏与他人不同,他这样写:种杏不实者,以处子常系之裙系树上,便结子累累......他最初不信,但好奇心还是有的,遂去试了试,果真如此。他因此下结论说:树中最好色的,就是杏树了,理应叫它“风流树”!我读文至此,颇觉好笑。想起附近也是有诸多杏树的,只是记忆里的都是该开花时开花,该结果时结果,拒绝如此的还不曾得见。但若是遇见了,我会去寻了处女的衣裙给它系上吗?不得知。
隔壁院子里就有两棵高大杏树,花开一树时,煞是好看。满满的粉白色,是胭脂涂在奶油上一般。我搬来此处已近二十年,这两棵杏树应比我先来。我且日日从它腋下走过,年年春天赏它的花,嗅它的香气,见它的果子由小变大、由绿转黄,我却没吃过熟的杏。杏的主人怕是懒的,从不肯剪枝,任其枝叶繁茂地展开去,杏子结的又密又小,怕是不够好吃。常常,熟透的杏夜间落了一地,清晨被踩烂,然后被清洁工收走。我不吃它的果子,不是我高尚或者挑剔,我原是怕酸的,看周边人吃酸果子我就跟着嘴里溢酸水,所以这杏对我来说,是永远的处女果。
临近六月,菜市场里有卖各种水果,南方贩来的杏又大又黄,表面光滑,看着诱人,还是不敢吃,印象里,只吃过外婆家院子里树上结的杏,吃杏是小,贪那杏核是真。将杏核洗净了晒干,是女孩子们的好玩具,三两个人凑在一起可以玩一个下午。赢的那个满载而归,输了的垂头丧气。只有我是不在意的,外婆家的杏树尖上还挂着好多半熟的杏呢。
我外婆肯定也不知道这对付不结果的杏树的妙法,因我从未听她提及过,并且那杏树也很争气,没有一年不结果的。估计外婆家的杏树是不好色的,或者曾经年轻时好色过,到了中年就没有那等心思了,只一心一意地结果子。
我这样想也是有道理的,这与人到中年一样,身心俱疲后,反而看透了生活的本相,那些情感的东西更是看淡了,从前的风花雪月、放荡不羁都该往回收一收了,中年了,似乎更加喜欢厚重的东西,感情也是。
那院子里的杏子,应该始终是酸的吧?我也始终,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