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抱你吗

小陌第一次见到小小，是在一个夏天的午后。

那天的天空很蓝，空气很稀薄，周边的景物都是慵懒的，连树叶都蜷曲着不动，小陌从办公室里走出去，一直就走到阳光下，走到小街边，她看见有一朵硕大的云从不远的天边漂移而来，小陌就开始莫名其妙地伤心。

小小就站在那个街道的拐角，静静地等着小陌。小小很英俊，像是戏里知名的优伶，身上的线条极其纤细，隐隐透着华丽而又阴湿的气息。他接过小陌手中的镂花阳伞，说：“小陌，我可以陪你走一走吗？”

小小，在这个夏天，带来了一片青绿的原野，原野上，还有爱情的风在悄悄掠过。

小陌是内心忧郁的小陌，在自己导演的戏里唱着双簧，无时无刻都在渗透着优雅的外形之下，是落寞的心膜包裹着的一颗脆弱的心脏。

小陌是不喜欢看戏的，印象里，有两场戏让小陌终生难忘。

一场是在小陌的童年，小村里来了露天电影队，在那个幽黑的夜晚，有人喜欢恶作剧，将一大块砖头扔进了人群密集的场内，小陌外公的头部被砸了一个大大的血窟窿，在那个交通闭塞的铁路小站，小陌的父亲硬是冒着危险拦停了一辆货车。小陌跟在大人的背后也急急地跑，大声的惊叫，小小的心脏里满是惊惧，她清晰地记得那一天上演的电影是《瞧这一家子》。

另一场是三年后，小陌的家要迁往城里的那一天，离别前的晚宴才刚刚开始，一个邻居就找上门来，只因乡村路窄，小陌父母请来搬家的卡车压了他家的地头，那个霸道的邻居听不进任何道歉，拿出亮晃晃的剔骨刀就要和小陌的父母拼命，小陌的父亲也是刚性的一个人，迎着尖刀，挺直了胸膛，他说：“你若一刀杀死了我倒好，要不然，你也别想活！”那人愣了半晌，倒先自软了下来，小陌的父亲后来把一杯水酒端上，两人握手言和，只是小陌被吓得汗湿了额头，电视里正播放着京剧《打渔杀家》，男主角在那里“依依呀呀”犹自地唱，小陌恐惧地缩在土炕的一角，只看见窗外的一弯下弦月，在天空寂寂地悬挂。

从此，小陌开始惊畏戏剧里的每一个铿锵亮相，偏偏，小小喜欢，在风里雨里说着很多永远永远的相爱的故事，他说：我只爱，不求回报。

小陌信了这番话，爱情就在阳光下恣意地成长，像一株向日葵的种子，发芽，伸展，舒叶，开花，结籽......只是从没想到，时间也像戏里的光阴，有谁知道，在某一个路口，忽然就不见了那个喜欢静静等待的身影？

小陌哭了，又笑了。

原来生活真的是在演戏啊，昨天，那个说爱的优伶还在耳边深情呢喃，这一日，却忽然改了装扮，他急匆匆就卸下了那一身唯美的道具，转身，下场，谢了幕。

阳光下，小陌眯紧了双眼，看四周的风景，都是水润润的。

这一场戏，没有结束，只有一个结尾。

图： 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