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婆娑便是乐土

清晨，路过隔壁人家的后花园，曾经的花团锦簇变成一小片的颓败废墟，很疑惑这里的主人遭遇了什么，才让一片城市里鲜见的“乐土”变成了秋天的“墓場”。

我见过的所有的秋天的盛景，多半都是在乡下，在旷野，在林场，在山巅。届时，万木由青翠油绿变更为五彩斑斓，无论远观还是近瞧，都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田野里的稻谷熟了，有农人在抓紧时间收割，玉米秆上挂着的沉甸甸的穗子即将被掰下入仓。从前时候，我家还有着一点田地，秋收时候，可以借此与大地做一次亲密的采访，丰收的喜悦和劳作的辛苦在我看来都不算什么，我只是喜欢坐在蓝天白云下歇息的片刻，有风轻抚，有草香沁脾，更有翩跹的彩蝶忽而纷至，其中的况味怕是只有当事人才可以懂得。

我惯于接受安宁的事物，疲于人事的纷争和人心的揣测。我在中年之后，才忽然觉悟自己应是大地的孩子，我的本性里还有着泥土的拙和浊，原来一个人小时候生存的境地决定了这个人成年后的思维。我终是热爱鲜活的生命多于沉溺的假象，我爱山川湖泊多于虚构的热情。

城市里后花园的花草植被因无人打理，很快就颓败了，而乡下旷野里的植物还在崛起。我忽然很想在这个假期里，重回我的土地里走一走。去我家曾经拥有的那块地里看一看。我家在时种的是玉米，不知归属别人家之后种的是什么，若是种的还是玉米，想必我是会欢喜的。我还可以像是回到自己家的田地一样，在田垄里趟一趟，让自己的脚上粘一点叫做“故乡”的泥土。如果那家主人在场，我还可以要一两个玉米穗子，让那些黄灿灿的米粒儿装满我的衣兜。这样，我也是有收获的人吧？而不是一年到头忙碌之后，我的口袋里除了明月清风，再也找不到实实在在的尊严和价值。

我在这个婆娑的秋日早晨，造访了隔壁的后花园。阳光照射在竹坯子做的篱笆上，一两只褐色蛾子在竹尖尖上跳跃起舞，迟迟不肯落下。它们仿佛是无根了一样，不知道这里还是不是昨天时满园春色的所在，它们疑惑了，我也疑惑了。我们对“曾经”的理解都还很稚嫩，即使我们到了人生的秋季，还是不懂得如何把远方当做故乡，把当下称为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