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县乡村呆了一辈子的母亲,来南京后学会了普通话

文:苗俊明

图:来自网络

在我们老家,如果说普通话,会被人笑话说“露味”或“能豆子”,但今年73岁的母亲,她没有进过一天校门,斗大的字也不是一个,却说起了普通话,我在电话里给父亲说起这事,他忍不住笑了。

说来惭愧,我在南京定居已经10年有余,但由于一直租房居住,空间有限,也没能带母亲到省城看看。

但这一切,在2020年3月,得到彻底的扭转。因为,在这个时节,我的房子可以入住了。

四月初,我回了一次老家,在和母亲闲聊的时候,我说起南京如何如何繁华,一旁的母亲插言道:“我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是丰县,连自己的省会城市是啥样,都不知道呢!”

瞬间我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唯一的儿子,条件已渐渐改善,她想让我回去时也带上她,看看儿子的新房,也趁机浏览下美丽的南京市,将来也可以给村里的同龄人们也炫耀一下。

母亲这一辈子,为了供我和两个姐姐读书,可谓含辛茹苦,她和父亲至今还种着10亩地,每天早出晚归,忙得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想到这些,我的心里一阵酸涩。

听母亲这样讲,我随口对母亲说:“娘,你这把年纪,也该享享福了,这次跟着儿子到南京住一段时间!”

母亲闻听,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像孩子般的兴奋笑容。在以后的两天里,她就着手为自己的这次出行准备了,几件替换的衣服,家里的土鸡蛋、腌菜、花生米等等,在我们离开的那天,塞满了后备箱。

回到南京的第二天,我就去上班了,妻子的单位更忙,没有办法,只好将母亲一个人放在家里,和母亲见面,只能是每天晚上的下班后,才能给有机会聊上几句。

母亲说,透过我家的窗户,她可以看到街上的人,公园里的树,和那里跳广场舞的大妈们。这里的一切,和老家的农村确实不一样。

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家的前几天,她把家里的地板拖了又拖,但还是与很多剩余的时间,因此,她每天的绝大部分时间都要自己面对着空房子里的电视机。

母亲在乡下,他每天都会到田间地头转转,见到乡邻,就拉会呱,时间很容易打发。可如今让她呆在家里,一下子让她变得无所适从,一天的晚上,母亲说:“小明,我只有天天在家里蹲着,心里憋得慌,要不我自己出去在附近走走,可以吗?”

母亲的要求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随即对母亲说:“您自己出去我也不放心,您不识字,连个普通话也不会讲,您用老家方言给人家说话,人家也听不懂啊!”

母亲见我这样的态度,也没有多说什么,我感受的到,她心里肯定不乐意。

第二天下班到家后,我发现茶几上多了几份水果,就问母亲:“这些苹果和香蕉是谁买的?”母亲一脸得意的说:“这是我买的!”

我马上对母亲说:“周围最近的水果店,离咱们小区也有四百米,你走那么远的路,万一走迷了,那我们怎么办?”

母亲不慌不忙的告诉我:“我带着一个粉笔呢,每走十几米,我就做一个最近能给看得懂的记号!儿子,放心吧,我不会走丢的!”

“那你买水果时,是用老家的方言问的价格?”我接着说。

“哪里呀,我是用普通话问的!”母亲回答着我,直接笑出了声。

我一听顿时欣喜不已,“娘,那你给我示范一下行不?”

“你好,请问这苹果多少钱一斤?”母亲一字一顿的说,虽然不是特别标准,但大家完全可以听懂。母亲还说,在离开店里的时候,还给人家说:“谢谢您,再见!”

我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在乡村摸打滚爬了一辈子的母亲,在年老的时候,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改变,妻子知道后,也高兴的不得了。

随后的日子,母亲的拘谨慢慢被放下,她渐渐融入了城市,她熟练的操作着电梯,出入小区,也旁若无人的刷卡,到超市买东西,也会像其他城里人一样,投入硬币之后,就可以推车购物车,自己到小区门口的理发店理发。

更为夸张的是,小区里跳广场舞的那些大妈,不少都给她认识了,母亲操着一口稍微有些拗口的普通话,向他们问候,和她们搭话,当她们一切跳舞的时候,母亲站在最后面,也跟着扭动身姿。

有时,夜半醒来,我都会禁不住的想:在农村呆了一辈子的母亲,居然会说普通话,居然能够跳广场舞,这也许是母亲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吧!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家里的麦收即将开始,家里那么多地,父亲一个人是无法胜任的,临走的前天晚上,父母在电话里告诉父亲:“明天我就回家了!”母亲说着普通话,父亲在电话那端提醒母亲:“你回老家后,千万别讲普通话,否则人家会笑话的!”

母亲说:“老头子,你放心吧,咱在哪里,就做哪里人!”

今年国庆节,我带着妻子和儿子再次回了老家,隔壁的大婶见到我就说:“你娘去了一趟南京,感觉人年轻了很多,我们都在跟他学习跳广场舞呢!”

是的,经历过城市生活的母亲,正在努力的改变自己,先前家里凌乱不堪的局面,再也看不到了,为了洗澡方便,一贯节约的母亲,忍痛买了一台热水器。再看母亲的房间,里面的任何物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在母亲的影响下,不修边幅的父亲也每天收拾的干干净净。

母亲真的变了,我愿她和父亲永远幸福,永远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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