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刊物】裘援平：新冠肺炎疫情下国际形势的变与不变
［摘要］新冠肺炎疫情是一场突发的全球公共卫生安全危机，给国际形势带来许多新变化。这种变化包括：全球化趋势展现“地球村”面貌，世界经济金融动荡促使全球产业布局调整，各国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面临全方位检验，全球性公共安全危机风险显著提升，全球治理的机遇与挑战并存等。但是，世界发展进程中的基本趋势没有因为其短期影响和部分量变而发生根本改变。
新冠肺炎疫情是一场突发的全球公共卫生安全危机，“蝴蝶效应”“黑天鹅”“灰犀牛”等词汇并不足以描述这场疫情对世界的巨大冲击。从目前看，疫情已经并将继续给国际形势带来新变化。这些变化将对处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世界产生重要影响，但并没有改变世界发展的基本趋势。
一、全球化趋势展现“地球村”面貌。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全方位展现出非传统安全威胁对人类的共同挑战，让国际社会看到了各国相互依存的全球共生关系，看到了世界的整体性发展和“地球村”的大致面貌，看到了人类社会已经进入相互依存、利益交融、荣辱与共的时代。同时，全球化趋势的负面效应和风险挑战也在逐步增加，全球发展不协调、不平衡等问题依然突出，从而引发各国对全球化趋势及其行为范式进行新一轮战略反思和调整。顺应全球化趋势的多边主义、世界主义、国际主义等相对开放的价值取向和保护主义、孤立主义、分裂主义等逆全球化思潮都会有所发展。
二、世界经济金融动荡促使全球产业布局调整。世界经济尚未彻底驱散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阴云，新冠肺炎疫情又导致许多国家经济短期停滞半停滞。一些国家扩张性对冲举措收效甚微，美联储打出“无底线”救市重拳，但世界经济增长率仍大幅跌落，失业率飙升等社会问题接踵而来。由于疫情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具有短期性、阶段性，各国和企业会从长远视角关注产业链和供应链安全，反思如何减少本国经济的对外依存度和国别集中度，通过内向性政策和产地多元化降低风险，产业链、供应链将呈现本地化、区域化、分散化趋势，自给自足和局部“脱钩”也可能成为一些国家的选项。国际分工、全球贸易和产业链、供应链节点布局将出现新一轮调整。
三、各国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面临全方位检验。由于全球疫情蔓延与经济萎缩双重冲击，各国政府正面临全方位挑战，其制度优劣、治理能力、综合实力甚至文化习俗等都受到全面检验。有些国家应对不力导致其民怨沸腾，社会矛盾激化，执政基础削弱。特别是一些发达国家局面几近失控，陷入多重困境。他们为摆脱自身困窘或出于某种需要，诿过于人、转嫁危机、制造敌人，致使民粹主义、种族歧视、政治极化抬头，一些极端的政治势力更是借机挑起事端。什么样的治理体系更能适应全球化趋势，更具有抵御各种风险挑战的能力，是各国都应积极探索的新课题。由于各国受疫情影响程度不一，财力物力国力损失各异，国际力量对比也会因而出现消长变化。
四、全球性公共安全危机风险显著提升。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的传播力、杀伤力、影响力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大瘟疫，甚至不亚于传统安全危机的危害性。在疫情面前，世界上没有国家能够成为孤岛，再强大的国家也难以独善其身。2020年以来，由于澳大利亚丛林大火、东非蝗灾泛滥等灾害的影响，粮价稳定和粮食供应面临严峻挑战，全球粮食安全也面临着考验。面对全球性公共安全危机，各国携手、共克时艰是唯一出路。但是，冷战思维、零和博弈、政治偏见等旧安全观和一系列人为制造的传统安全问题，仍然是破坏国际安全合作的重要障碍，需要国际社会共同努力克服。
五、全球治理的机遇与挑战并存。新冠肺炎疫情在客观上增进了国际社会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识，强化了携手合作应对共同挑战的意愿，增强了公共卫生和经济金融领域全球治理的动力。以世界卫生组织为主要平台的全球公共卫生治理得到加强，双边和多边层面的国际合作展开，各国相关治理体系有所完善。以二十国集团为主要平台的全球经济治理机制再现生机，可望在推动全球治理方面发挥作用。合作抗击全球疫情和维护世界经济稳定，将成为今年联合国、国际经济组织、二十国集团、金砖国家等多边会议的主旋律，也会成为各国和区域关系中的共同话题。同时，孤立主义、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等逆全球化风潮再现，各自为战、以邻为壑、转嫁危机、“脱钩”“退群”等现象不绝，蚕食着国际信任和大国合作的基础，阻碍着全球治理机制的建设与完善。
六、世界发展的基本趋势没有改变。尽管当前国际形势出现一些新变化，但看清什么没有变与看清什么变了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虽然新冠肺炎疫情对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世界产生了重要影响，但世界发展进程的基本趋势并没有因为其短期影响和部分量变而发生改变。经济全球化是世界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相互作用的必然结果，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历史进程，在经济全球化的历史大背景下世界发展的基本趋势很难因新冠肺炎疫情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新冠肺炎疫情不是全球化的危机，不是全球化的“罪过”，也不是全球化的产物，而是全球化趋势发展到新阶段的一次警钟。新冠肺炎疫情表明，在人类共生系统和世界互联互通的社会生态圈已经形成的时代，全球性的公共安全危机随时可能出现在“地球村”中。有人将新冠肺炎疫情视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里程碑，原因恐怕就在于此。许多国家措手不及的混乱局面，危机应对能力和治理体系不适应全球化趋势，反映出对全球化趋势及其所面临的挑战认识不足。尽管短时期内，经济全球化、区域一体化和各国互联互通机制可能出现某种倒退、分化或断裂，逆全球化的种种言行也会波澜再起，但最终还是会在利益和资本的驱动下，按市场规律和比较优势调整重构，在更合理的水平、更优化的配置上继续深入发展。国际社会也正是在应对一次次共同挑战中，汇聚着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共识，积蓄着全球治理和国际合作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