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查海生,我是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的教师,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1989年3月26日,25岁的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他死的时候,身边只带着四本书,兜里仅剩两毛钱,胃里只有两个桔子,死前他留下遗书:我叫查海生,我是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的教师,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1964年,海子出生在安徽怀宁的一个偏僻村庄,饥饿和贫困是他童年的底色。家里头的四个孩子中,他是老大,因为从小天赋过人,父母对他一直寄予厚望。
15岁那年,海子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北大。在故乡人眼中,这是个寒门贵子的逆袭神话,衣锦还乡,指日可待。然而,现实生活的落差却让海子措手不及。
在人才济济的北大,他的天才,微不足道。全班50名同学,他的年纪最小,又矮又瘦,一张娃娃脸,皱巴巴的西服之下,藏着的是对家庭困境的忧虑,是对形象不佳的自卑,更是对泯然众人的恐慌。
大三那年,机缘巧合,海子走上了诗歌创作之路。写诗让他快乐,也让他受穷。海子爱诗,更爱诗中的理想主义。因此,现实生活中的他,不通事务,难合时宜。
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中国政法大学任教。当同级的人全都高升了,他还只是一个穷酸的教员,每个月不多的薪水也全部用来复印诗集。他的初恋女友最终因为两人家境悬殊离开了他。
对于海子写诗这件事,家里的人嗤之以鼻,不断给他施压,父亲更是明确地告诉他,写诗,写不出个新时代,还不如在工作上上进,评个职称。
倔强的海子哪里听得进去,他一头扎进了创作的海洋,不可自拔。他不断地给很多报刊写信、投稿,结果都石沉大海。在80年代的北京城里,才人辈出,像他这种在其他方面一无所长,想通过写几句别人读不懂的诗就获得认同,太难了。
除了诗才得不到重视,生活的贫困更是让他捉襟见肘。有一次,海子的母亲来到北京看他,母亲临走时,海子给她塞了300块钱。母亲感动地以为儿子出息了。事实上,这些钱却是海子从朋友们那一个个东拼西凑,借来的。
当时,他的生活已经一塌糊涂,原生家庭又亟需他反哺支持,又穷又失意的这些日子里,海子每天都承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绝望?才会写出“当我痛苦地站在你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
在生命的最后,他远游青海、西藏,试图寻求一条现实的救赎之道,可是他寻找的结果却是,“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他试图通过气功治疗身体的疾苦,通达神明,在诗歌创作上获得灵感,以至于在生命的最后,他多次出现幻觉,产生幻听。有人说因为他疯了,说他得了精神分裂,才选择卧轨,其实都不是。他的死,只是一个平凡人对这个世界的无力抵抗。
那些缅怀海子的人们,不曾经历过他承受的炼狱之苦,也说不清他修炼密宗的神秘过程,未必对他所受的失恋之苦感同身受,更不了解他身上的家庭重担以及对亲人的愧疚。
很多人喜欢他,认识他,可能仅仅是因为那一句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只是欣赏海子诗中这种放马南山,问候天地,为陌生人祝福的情怀。
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样的诗留在了我们心中,这样一位深受世界之苦的诗人又在成千上万个人心中,复活了千百次。
如今,又一年的春天来临,我希望,海子现在,正如他诗中描摹的那样,和一切圣洁的人,相聚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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