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年后才看懂《东邪西毒》：江湖再大，也大不过儿女
01
时光飞逝，《东邪西毒》已过去26年了。
但仍有许多人表示，没看懂。
夫人和大家一起，重温一次这部豆瓣8.6的经典。
与以往不同，王家卫完全颠覆了香港武侠电影的“套路”。
打打杀杀的江湖争斗，侠肝义胆的江湖道义，都不是重点。
他在武侠的外壳下，以后现代的方式包装进了现代都市人的情感困境。
看之前以为是武侠，看完觉得是讲爱情，再看发现说的是人心，人生。
影片的核心议题不但离我们不远，而且非常近，就在每个人的身边。
观影困扰在于，不是那种常规的线性叙事。
且弱化了情节，四处弥漫着浓浓的情绪和深刻的哲理。
最外层是环形叙事，首尾呼应，中间采用插叙、倒叙结合的方式。
碎片化的手法，让习惯了以时间为线索完整讲述故事的观众，看得很费劲。
但如果多看几遍，自然就能“还原”出所有人物的全貌。
02
开篇即引用佛典：
旗未动，风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动！
这是打开《东邪西毒》宝藏的一把钥匙。
片子从张国荣饰演的西毒欧阳锋的视角展开。
在白驼山，欧阳锋和一位女人相爱。
她一直在等他的表白，只要一句“我喜欢你”就行。
可欧阳锋是个闷葫芦，将深爱埋藏心底，偏不说。
女人赌气嫁给了他哥哥。
听到消息的欧阳锋闻讯赶来。
在女人结婚当晚，他想带她走。
可女人成了他大嫂，坚定拒绝。
欧阳锋决绝地离开白驼山。
他到了沙漠，经营一家客栈，替人解决麻烦。
实际是做杀人中介的业务。
精于算计的欧阳锋，生意做得挺好。
事业上自然没得说，可感情上呢？
他和张曼玉饰演的大嫂一样，皆属专一型。
两人彼此深爱，心里只有对方。
只是由于性格缘故，杠上了！
03
欧阳锋走后，大嫂无法忘怀。
之后花心的黄药师认识了她，以爱的名义。
可惜这个风流成性的男人，走不进大嫂的心。
求之不得的黄药师，开始嫉妒欧阳锋。
他想知道，被一个人爱到底是啥滋味。
于是，每年惊蛰都去看望欧阳锋。
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打的算盘：
是想得到欧阳锋的消息，借此由头再去看大嫂。
出于私心，黄药师始终没告诉欧阳锋，大嫂一直在等他。
谁知一片痴心，付之东流。
黄药师见大嫂不为所动，便露出了放荡不羁的本性。
既然自己被伤害，那“我”去伤害别的女人好了。
他招惹好友盲剑客（梁朝伟 饰）的新婚妻子，致使其离家出走。
还“祸害”大燕国公主慕容嫣（林青霞 饰）。
乘着酒醉，明知她是女儿身女扮男装，偏摸着人家姑娘的脸蛋说：
如果你有个妹妹，我一定娶她为妻。
对黄药师一见钟情的慕容嫣没有等到他赴约，因而失望至极以至精神分裂。
她是全片感情创伤最深的人，为爱痴狂，为爱而疯。
04
慕容嫣幻想她有个哥哥叫慕容燕。
她以哥哥的身份，委托欧阳锋杀辜负妹妹的黄药师。
又以本人的身份，请求杀她哥，称是哥哥阻挠她们在一起。
实际上两个身份的背后，只有一个无比受伤的女人——慕容嫣。
某天夜里，她抚摸欧阳锋，错认为是心爱之人黄药师。
欧阳锋也自欺欺人，把她想象成此生唯一挚爱的大嫂。
大嫂病死前，将一坛名为“醉生梦死”的酒请黄药师带给欧阳锋。
希望欧阳锋喝了后，可以忘了她。
欧阳锋没喝，黄药师喝了，且声称很多事他已忘记。
江湖虽大，圈子很小。
黄药师又遇见盲剑客。
他们再做不回好朋友。
他还碰见慕容嫣，换来的是一顿重砍。
对欺骗女人的男人，流点血是应该的，黄药师没抵抗。
之后两人相忘于江湖。
此时，走入欧阳锋视线的，是一位贫女（杨采妮 饰）。
她的诉求很简单，为弟弟报仇，杀死太尉府刀客。
但出的费用很少，只有一篮鸡蛋一头驴。
谁会接这种没油水的活呢？
05
盲剑客的眼睛一天天变差。
他想在彻底失明前回家乡看妻子桃花（刘嘉玲 饰）。
他拒绝了贫女，选择玩一票大的，杀马贼。
可没想到，竟死于马贼的刀下。
彼时，他脑海里浮现的是桃花姣好的容颜。
与其说他死于敌手，不如说死于情伤，死于命运。
因为看相的人说过，过了30岁他会变成瞎子。
眼神不好，心有牵挂，如何闯得了江湖？
另一位初入江湖的人出场，他叫洪七（张学友 饰）。
到客栈想赚点钱。
起初，他和欧阳锋一样，拒绝了贫女的请求。
后来，帮她报了弟弟的仇，自己因此失去一根手指。
欧阳锋很困惑，他问：
为了一个鸡蛋而失去了一只手指，值得吗？
洪七的一番话颇值得每个人思考：
不值得！但是我觉得痛快，这才是我自己。
显然，他不想变成欧阳，冷血无情唯利是图。他要做自己。
欧阳锋嫉妒洪七的简单，直接，想到了就去做，敢闯敢当。
他会为一只鸡蛋去拼命，能带妻子去闯荡江湖，说走就走。
迎着南风逆行北上，消失在无垠的荒漠里。
欧阳锋唏嘘惆怅，他也曾有和心爱之人一起游走江湖的机会。
但他没有好好珍惜。
06
欧阳锋去了盲剑客的家乡。
才知桃花只是一个人的名字。
桃花看见欧阳锋手中的汗巾，晓得丈夫已死，痛哭不已。
她在溪水中牵着一匹马，孤独地依靠，轻抚马的身体。
镜头拍得极梦幻唯美。
不难明白，水代表欲望，马象征男性。
桃花在欲望的泥潭中迷失，是她的出轨令丈夫愤然离去。
而黄药师是逢场作戏，压根不爱她。
丈夫死后，她们不再相见，她做了真正的寡妇。
为情而守，为情而悔。
听到桃花的哭声，欧阳锋有所顿悟。
明白了黄药师每年来探望他的原因：
远在白驼山的大嫂，一直在惦念他。
又一年惊蛰，欧阳锋回到客栈。
黄药师没再来，盲剑客已死，洪七已离开。
熟知的人均已远去，独留他一人，正所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怎一个孤寂清冷了得？
欧阳锋收到白驼山的来信：
大嫂在两年前的秋天病逝！
即黄药师带给他那坛“醉生梦死”的酒的时候。
他喝了才发现，这是大嫂跟他开的玩笑。
事实是，忘得了吗？
07
欧阳锋明白：
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
他成了孤家寡人，记忆的毒蛇吞噬着灵魂的里里外外。
他烧掉客栈，离开大漠，回到白驼山。
黄药师隐居在桃花岛，自称桃花岛主。
慕容嫣对着自己的倒影练剑，号“独孤求败”。
洪七北上加入丐帮，三年后做了帮主，称北丐。
到此，《东邪西毒》的故事梳理完了。
在王家卫的江湖里，我们清晰地看到：
更多不是刀光剑影的打杀争斗，而是儿女，是人心，是人生。
欧阳锋说，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绝别人。
如此，固然聪明且高傲地保护了自己，但也永远失去了心爱之人。
黄药师说，虽然我很喜欢她，但是我不想让她知道，因为我明白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看似通透，实则卑微脆弱，在爱面前害怕受伤，不敢向前一步。
这两个人看似不同，一个专心一个花心，实则相同：
他们都不相信爱情，他们永远在躲避，在自欺欺人。
与其因爱被人伤害，不如先躲进壳子，保护好自己。
08
相比他们两位的“主动”选择，其他人在感情面前比较被动。
大嫂任性地拒绝了欧阳锋的请求，只因他没说“我喜欢你”。
慢慢余生，独剩等待，何其寂寥凄凉？
直到临死前，她才幡然悔悟：
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赢了，直到有一天看着镜子，才知道自己输了；
在我最美好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人都不在我身边，如果能重新开始那该多好啊！
慕容嫣所遇非人，她却动了真情，且爱得死去活来，最终发疯，因爱生恨。
桃花在欲望中迷失，直到丈夫死后才明白她真爱的人是谁。
盲剑客被好友和妻子戴了绿帽，在与马贼的厮杀中悲壮地死去。
除了简单的洪七，和没有展现感情问题的贫女，片中的几位主角无不是“悲剧”。
他们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甚至为情而疯，为情而死。
我们回到开头的字幕：
佛典有云，旗未动，风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动。
所谓旗和风，是指外部环境，外因。
而人的心自己在动，并非别的什么，是人的执念，内因。
如果大嫂不那么任性；如果欧阳锋不孤傲自卑；
如果黄药师不那么花心；如果慕容嫣不够痴情；
如果桃花忠于她丈夫；如果盲剑客能宽容妻子。
人生的境遇，会不会大不一样？
然而没有如果，他们困在各自的执念里，始终没有能走出来。
爱情于他们，是牢笼是枷锁是泥潭，是囚禁捆绑是深陷其中。
唯独洪七简单率性，无包袱少执念。
所以他能获得爱情和事业的双丰收。
是命运在捉弄人，还是人的选择，执念在作祟？
《东邪西毒》犹如一坛老酒，愈品，愈觉得醇厚香甜，余味无穷。
关于爱情，关于人心，关于人生的诸多困境，其中都有深刻探讨。
这坛老酒，任何时候值得你细细品尝。
PS：可惜这样的神仙阵容，永远不会再有！
（图片源于网络，侵删）
作者简介：电影夫人，独立影评人，头条号签约作者。写影视，也写娱乐圈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