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屋有只妇人家,人家喊佢叶伯姆。叶伯姆养欸一大纲鸡欸,每朝晨放出去,临夜边鸡欸转来准定爱点数。佢点数唔係一只只欸点,係一双一双去点。有一日临夜边点数,唔係往常个双数,而係单数,鸡欸少撇一只。第二日一点係双数,佢话鸡欸自家走转来欸。过欸一日一点,又係单数,鸡欸又少撇一只。再过一日一点又係双数,佢话鸡欸又走转来欸。背尾佢见倒人就讲:“亻厓个鸡欸会到去到转个。”唔知得有只贼古将佢放出去个鸡欸每日偷撇一只,正会一日点出单数,一日点出双数。梅县话个歇后语叶伯姆个鸡欸——到去到转就係咹样来个。在学校读书,有些人喜欢给同学起花名。长得高的同学,叫他“高佬”;长得胖的同学,叫他“肥仔”;长得瘦小的,叫他“奀孱哥”;脸色黝黑的,叫他“煎圆欸”;说话尖酸刻薄的,叫他“阿尖”;蛮不讲理的,叫他“蛮古”。有个同学好心代别人上台致辞迎新,结果出尽洋相,被人起了“大番薯”的花名。有个同学斤斤计较于老师少给了一两分的分数,给起了花名“分君”,谐音“昏君”。给人起花名,有人很是反感。我觉得只要不是带侮辱性的,不必一概加以反对。有的花名,能反映某人的特征或趣闻,有可能让同学们久久难忘的。如足球宿将曾雪麟在梅州中学读书时给起了“栽帅”的花名,是因为他投篮姿势优美,由“姿势”一词音转而来的。至今同学还会叫他“栽帅”。又如花名叫“大番薯”的那同学,后来还有了英语“potato”的译名。有的同学已记不起他的原名了,却忘不了他“大番薯”的绰号。久别重逢时,同学叫他“大番薯”或“potato”,他本人也看成一种爱称,欣然应答,还对老同学一直惦记着他深表感谢呢。
上个世纪50年代,有个广州干部调来梅县。他到县委组织部报到后,一位组织干事带他先入住县委招待所,跟他说:“吃过晚饭我带你去认管走走。”晚饭后这位组织干事领着他出了梅县县委会,沿水南路前行,过梅江桥,走过了凌风东路、凌风西路,再转入中山路,然后路经西门路、东门路,转到东湖路,经东门塘边走上梅江桥。快到梅县县委会时,那广州来的干部问他:“你说带我去认管走走。认管在哪里,怎么没去啊?”组织干事回答说:“刚才就是去认管走了啊。”原来梅县话的“认管”就是到处的意思,那外来干部还以为是一处地名呢。
相传有个人告诉好友,他晚上回家,路上常常遇见鬼,很是害怕。好友说:“你所遇见的看不看得到影子呢?有影的是人,无影的是鬼。”第二天,他带上手电筒回家,路上碰到有人,便用手电筒照一照,发现都是有影子的,证明以往遇见的并不是鬼,而是人,从此不再疑神疑鬼了。后来人们就用“有影”表示有这回事,“无影”表示没这回事。听说许多年以前,有个客家人来到广州,在街上逛累了,走进一间饭馆,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他对服务员说:“漉碗面来!”过了不久,服务员端出六碗汤面给他。他一看傻眼了,忙说:“厓係牛肚呣?”服务员以为他要牛肚,喊了声:“牛肚一碟!”很快又端了一碟牛肚过来。他感到不对,忙说:“个咹样就走啦!”那服务员又以为他要酒,说:“酒来!”气得他啼笑皆非!操不同方言的人相互间的言语误会,于此可见一斑。你看,在四方杂处的城市提倡说普通话是不是非常必要啊!在客家地区,有一对夫妇,在一起过日子,双方总是宽容相待,从不挑剔。有一回,妻子煮菜多放了盐。丈夫一尝,咸了。妻子问他菜咸了点吗,丈夫用客家话回答说:“咸过香!”又有一回,妻子煮菜少放了点盐。丈夫一尝,淡了。妻子问他是不是淡了,丈夫用客家话连声说:“淡过甜,淡过甜!”夫妻相处,在日常小事上就是要糊涂点儿,和顺点儿,不要太较真,才能公不离婆,相伴到老。推而广之,家庭成员之间,也是要多礼让点儿,多容忍点儿,才能和睦相处,达至家和万事兴。客家话有句俗语:“人爱人打落,火爱人烧着。”意思是一个人被人奚落了,就会振作起来,就像柴火要人烧着一般。被人奚落后大为振作的莫过于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了。赵匡胤自幼喜习武艺,但又好赌成性。有一回赌本输光了,跑到市郊去偷西瓜,被守园的老人抓个正着。他拿不出钱来赎身,就把随身的盘龙棍押了。那老人接过盘龙棍一看,大为叹息:“这盘龙棍要是在英雄手中,可以卫国保天下;如今落在赌徒你手上,就一文不值了。”说完,老人把棍还给了赵匡胤。受此奚落后,赵匡胤把赌戒了,努力习文练武,投身后汉郭威部下,屡立战功。后郭威称帝,建立北周,赵匡胤任典掌禁军。到周世宗继位,当了殿前都点检,亦即卫戍部队最高司令。公元960年,在陈桥驿发生兵变,部将将黄袍加在赵匡胤身上,拥立他当皇帝,建立宋朝,成了开国皇帝宋太祖。“人爱人打落,火爱人烧着。”一个人处于逆境之中,被人奚落几句,不必为此感到沮丧,而应将奚落看成一种鞭策和激励。如若从此弃旧图新,奋发图强,应是大有可为的。作者简介:广东省梅州人,中山大学教授,为一至三届世界汉语教学学会理事,二至四届中国对外汉语教学学会常务理事,曾任广东省中国语言学会理事、学术委员,广东省对外汉语教学研究会副会长、会长。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待遇。出席过多次国际学术会议。主要著作有《现代汉语修辞学》(与黎运汉合作,商务印书馆香港分馆1986年版)、《汉语修辞学》(与李圣超合作,广东省高等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华客文化》(与潘小洛合作,中山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客家话词典》(主编,广东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在国内外刊物发表学术论文近百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