袜子和螺丝钉,台湾转型的隐形冠军

鲁晓芙,财经作家,旅居欧洲,以荷比卢为基地,从事全欧洲投资并购业务。

中国经济已经国际化了,不了解欧洲,有时候,你就不了解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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袜子和螺丝钉,这两样日常生活中不起眼的小物品,确是拉动台湾地区经济的隐形冠军,曾经每年都会带来数百亿的利润。

然而没有永恒的好光景,面对国内企业的飞速崛起,台湾地区企业受到严峻的挑战,面对这样的危机,台湾企业是做的呢?

我们中国大陆面临越南的挑战,台湾地区的经验,值得我们学习。

社头乡的袜子夫妻档,曾走过台湾织袜业最辉煌的年代。

第一站来到袜子故乡──彰化社头的和悦工业社。

社头有4万多人口,辉煌时期,每两人就有一人以袜子维生,就有多达400多家的袜厂。农舍、家庭、工厂合而为一,是社头的缩影,也是台湾经济起飞时期打拼精神的缩影。

曾经,台湾地区每赚3块外汇,就有1块是靠纺织。撑起台湾经济一片天的,不只是科学园区里,高科技的产品,而是藏在台湾乡间,一台台一天24小时不停运转,由夫妻两人,日夜轮班的纺织机。

图片说明:袜子博物馆开幕。

靠袜子,一个月就可赚几十万的年代

已经半退休的林清安与萧金丹,赶上的是台湾经济起飞的年代。1995年,是台湾织袜业的巅峰。台湾一年,可以出口2亿美金的袜子。1990年代初,台湾织袜更登上输出美国第一名的宝座。那个年代,中国、东南亚国家的袜业,还很平庸,台湾订单接不完,两个人的家庭工厂,一个月就可以赚进几十万。

「就连过年时,我们的机器都不会关,从过年前,就要开始囤原料,整个走道上,都堆了满满的纱线,」谈起当年的好光景。

一双袜子的制作,必须经过设计、打样、选纱、编织、车缝、定型、包装等繁琐的过程。别的国家是一间工厂,完成所有流程,但是台湾却是拆成蚂蚁大军,每道工序,都有独立的代工厂负责。这开启了台湾独有的竞争力。

「定制化与大量生产,原本是抵相互触的概念,但是大厂设计和接单,再把订单发给代工厂,让定制化的大量生产变得可能,成为台湾式的独门优势,」

然而,1995年前后,国内的大型工厂开始崛起,社头渐渐失去往日的好光景。2005年,台湾销售美国的纺织品配额,正式成为历史,再度重创社头。2012年,美韩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后,社头甚至被形容为「灭镇」。

从普通袜,到特殊跑步袜

带着「灭镇」的疑问,现在人们发现,小镇没有灭,只是凋零。小型的代工厂,难以生存,留下来的袜厂已经转型,有的搭上运动热潮,做特殊跑步袜,还有人做医疗用的康养袜,甚至投入最火红的智能纺织。

早期家庭即工厂的模式,大部分社头的工厂,都不是座落在工业区,而是散落在田间,甚至带来污染,社头第一个成立了专门为袜业规划的工业区。进入织袜园区第一批进驻的公司参观,擦得发亮的大理石地板,明亮的样品室,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袜款。从限量的Hello Kitty、蛋黄哥,到熊本熊袜、运动袜、棒球袜等,不走量大的美国市场,而是锁定量少质精的,日本限量袜款。

2017年,台湾整体袜业衰退4成,但是这家公司因为市场差异化,不仅营收维持平稳,甚至还能在逆势中扩厂。

过去20年来,台湾袜业,太依赖美国市场的低价袜,导致开发新产品的能力,渐渐丧失。然而,全球袜业的市场,已走向小众化,国内和韩国因为工厂规模大,有能力接低价量大的订单。而台湾地区,因为灵活性高、开发能力强,专接难度高,别人不想接、不敢接的单。日本人的限量袜款,就是质量要求高,样式花哨,中国大陆大型工厂做不来的订单。

日本客户一个袜款设计,从头到尾可能要改30多次,10万双袜子,不允许有0.01%的瑕疵品,「美国可以应付的质量要求的,日本都不行,日本要求太高了。

质量要求高,弹性与速度,也是生存的必须。为了应对日本客人的要求,随时要在厂里,准备500~600种颜色的纱线,再加上现场出身的老板,能迅速调整机器,国内从业者要花90天,才能把样品,送到客户手上,台湾只要45天就能完成。

不走低价,转型精品

同样走向少量多样,是社头丝袜界的龙头公司「琨蒂丝」,在这一波的淘汰赛中,仍然站稳了脚跟。他们跑遍美国50洲,连维多利亚的秘密、Vivienne Westwood、香奈儿都主动找他们做丝袜。

现在取而代之过去大路货的,是镶有仿钻,或者带有绣花的袜种,丝袜渐渐被当成一种时尚。这也让台湾从生产单一大量的袜种,转而走向精品级的丝袜。

过去,琨蒂丝公司每年卖出10到20万打袜子,并非什么难事。但是精品丝袜的领域,一个袜款,全世界的需求只要500打。但是和日本与意大利竞争的精品丝袜,售价比素面袜,高出10倍以上。

于是,琨蒂丝公司从台湾走向美国,花费20年,在美国培养销售渠道。每一年,他们都要开发出2000款新样式给经销商。这样的开发数量,是过去大量生产单一袜款时代的100倍。

「打群架」的台湾螺丝业

在高雄冈山,螺丝最密集的三爷里,周边5公里,有多达700家螺丝工厂。每年,一颗小小的螺丝,可以让台湾赚进百亿人民币,养活3万个就业人口。

铁皮屋下,一台台搓牙(以类似洗衣板的金属版,压出螺丝的螺纹)、成型、切割用的螺丝机台,飞速地把每捆两吨重的线材,切成一颗颗的螺丝。叮叮咚咚,就像弹珠台,掉出小钢珠一样,一桶一桶的螺丝,装满塑料桶。从特斯拉、飞机引擎、iPhone、BMW、IKEA用的螺丝,到生物医学用的人工牙根,都在这个不起眼的「螺丝窟」生产。

螺丝产业有个特性,例如一样是车用螺丝,但是用在保险杆、底盘、避震器的螺丝,各个长得都不一样,这造就台湾螺丝业,打群架的特性。国内螺丝业者,看到对手做得好,拼命想办法,把订单抢下来,但是台湾公司却是接单后,再分给不同的螺丝厂,每家做一个品种。

台湾高雄附近,路程不到一小时的螺丝走廊,让台湾成为全球前三大的螺丝王国。然而,在国内的步步紧逼下,台湾螺丝产业的面貌,也正悄悄改变。

过去螺丝秤斤卖,现在螺丝一根一根卖

冈山老字号的螺丝厂,安拓集团就是个例子。从每颗只卖几毛钱的螺丝,慢慢转型,安拓集团在8年前,成立子公司全球安联,正式从红海产业,跨入生物医学与医材领域。

在高雄路竹的科学园区,没有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也没有满地的机油,映入眼帘的,是穿着防菌服,带着防菌帽,在洁净室里,测试人工牙根的员工。过去的螺丝是秤斤卖,现在却是一根一根卖。参与研发的,不是大学教授,就是医学中心的导师。

「创业维艰,守成更难。」这是螺丝窟的挣扎与转型。

台湾地区的螺丝产业,不能跟国内拼量,而是要往技术门坎高的车用、轨道运输、航天领域迈进。在传统的螺丝窟里,就有这样的企业。做起了门坎高的特殊螺丝。

台湾地区每出口10支螺丝,有9支属于可以大量生产的规格品,只有1支是特殊品。还有一个公司福辉公司生产的螺丝,就是用在奔驰、BMW、沃尔沃、路虎等豪华车款的特殊螺丝。去年台湾每公斤的螺丝,平均单价是18人民币,福辉公司却能卖到近35人民币。

从台湾地区彰化到高雄,全球化的威力无所不在。时代在变化,不变的是灵活与弹性的创新精神,值得我们借鉴。

商业中,不可能每年都是好光景,总会有时运不佳,经济颓废的时期,要想在经济的潮流中站稳脚跟,故步自封是绝对不行的,必须不断创新,敢于拼搏,才能打出一番天地。

编辑:万径  格式: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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