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里的买菜生活
小镇里的买菜生活
文:七月娃娃
在广州我基本不买菜,不知茶米油盐的物价,细想我这么多年对家务的厌弃,大概是源于有父母的依靠。父母老去,生活琐碎便开始集于一身。但另一种人生,似乎才刚刚开始。
搬到云南我更加体会了生活琐碎的缠身,但这种缠身渐渐变得温柔起来,这跟成长有关系,慢慢的内心交付于远方的理想减少了,而付诸于现实的行动则逐渐增多,并且会愿意想法设法让原本枯燥的它们变得有趣起来。
买菜便是其中之一。这种明显家庭主妇形象的简单劳作,在活了大半辈子之后,开始在我身上体现了,虽然只是为自己洗菜做饭而已。我不知道我拎着菜从菜场回来,在别人眼中的样子是不是跟一个戴着头巾的大妈一样,看起来贤惠勤劳并且让人安心。假如我的孩子在身边,他是不是觉得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形象深深烙刻在脑海里。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好在陌生的居住地里,暂时只有一两个认识的人,偶尔会在我买菜回家的路上把我拦截,唠嗑一小会,然后劝我赶紧买一部摩托车,方便买菜
我以为我搬到了县城(中国是由无数个县城组成的,县城反映了大部分真实的中国老百姓的生活),我也总算回归了大部分人生活的状态,但我错了,后来才发现我住在的所谓城区,其实是一个小镇,叫临安镇,离我两公里外的那座古城,叫临安古城。时隔二十多年,我又回到了小镇生活。虽然县政府就在家对门,县公安局就在家隔壁,仿佛我就生活在这座县城最中心的位置,但在填写快递单的时候却总是不得不尴尬起来,总有人询问我东西能不能快递到镇里去,就像询问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那里连一个邮递员都没有。我深切地体会到,我已经从广州那繁华之地,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这里离昆明还有三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的车程,得穿过无数没有信号的山洞,从广州来到这里,就像去遥远的新疆一样。
为了便于行走,我把鞋子都换成了布鞋,走楼梯的时候总是静悄悄的,发不出声音来,每次都要大声跺脚才能让楼梯里那些先进的声控电灯作出反应。但白天穿着布鞋去买菜却是很舒适的。我每天清晨就起床,还没睡过一次懒觉,头脑里似乎有一个开关,从来不用调闹钟。尽管我把窗帘拉得密不透光,但一到六点多七点,就会自然开闸,窗外还是深蓝,我得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去买菜。云南的阳光炽热,太阳出来之前和太阳下山之后是最适合出去活动的。为了让自己回到广州时,不被人一眼就认出来自云贵高原,我每天都在跟强烈的紫外线做着抗争。但我不能埋怨它,没有阳光,哪来的免费的太阳能?哪来的红土地种出那么好吃的蔬菜水果呢?哪能每天抬头就能看见澄净蓝天?
从家里走到菜市场有一段距离,要过两条马路,六百米的距离,不远不近,有时我会比较贪心把两日的菜和水果买全,但那一次因为拎不动而打车回家,我下决心哪怕多走点路,也不要再浪费那六块钱的打车费。在小镇里我无法像在大城市过得那般精致,在广州的精品超市买菜,价格太贵,往往只买个人份便足矣,比如就要一个鸡腿,售货员也不觉得过分,但在小镇里,你想把一块大肉切小块买,拿刀的小妹就会怔怔地看着你,俨然来了一个外星人,最后不得不买了两条肋排外加一块大块的瘦肉,足够吃上三四天甚至一个星期,还要忍受小妹的埋怨,她大概没见过这么小气的家庭主妇,她也无法想象一个广州人跑来建水独自生活。可就是这能吃上一个星期的肉量,也不过是二十块左右。
自从有了经验,我便开始大捆大捆地买菜和买肉了,幸亏菜场里的肉菜都非常新鲜,即便放一个星期,菜叶子在冰箱里仍然是绿油油的,只是苦了我从菜场把它们扛回来。有时候实在不愿意走路,便去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大型超市,超市就在临安火车站旁边,占地面积非常可观,第一次去的时候异常惊喜,感觉有了这个超市,生活也就无忧无虑了,也感觉有了它,哪怕是在小镇里也有了城里人的自豪感。确实是一应俱全,甚至比大城市里的分类还细致,我把希望都寄在这里,关键是超市离家有一公里多,这样我每次买完东西打车回家,便心安理得许多了。
买完菜回来,一天时间便在不断地做吃的度过,有时候睡觉前还在喝刚炖好的玉米汤。看着自己那双瘦手,从未涂过指甲油,它们看起来不再是以前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嫩白,皮肤有点黄了,关节也粗了一些,有点感叹岁月,既然这辈子不可能演奏出让人惊艳的乐曲,那就洗手做羹汤吧。不管怎么说,还是喜欢自己这种有烟火气的状态,不再是做梦一般的飘渺,而是触碰得到的安全感,这让我夜里的睡眠变得越来越好,因为每天醒来,都是实实在在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