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卢原质传略(第十九章):找耕牛,无赖滋事

卢原质传略

作者/王秀峰
第十七章 找耕牛,无赖滋事

第一节

处置了汤铎,不等于事情的了结,毕竟靳家福丢失了耕牛总是事实,刘老汉心里感到不查着靳家福家的耕牛,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他让里正领着刘富源先回家,自己留下来对卢原质说:“卢大人,我家养了条牛,所以也经常去牛市转转,认得几位牛牙人,是不是需找他们帮着打听打听?”

刘老汉所说的“牛牙人”,其实是牛市交易的中介人,这些人不但熟识行情,关于牛的信息也十分灵通。连各村各里,谁家有牛,谁家没牛,心里都清清楚楚。卢原质想了想说:“你是说偷牛的会到牛市上去出手?”

“在附近的牛市上出手?恐怕没有这个胆子,这些牛牙人贼精贼精,一看到牛,就知道是谁家。”刘老汉说。

“那么有没有可能将牛赶到外地的牛市上去出手?”卢原质说。

“这……恐怕也没有可能,现时正是用牛的时节,一个人赶着牛串村过巷太招眼。”刘老汉说。

“那么有没有可能将牛藏了起来?

“哈哈……”刘老汉大笑了起来说:“卢大人说笑了,现在不是牛关栏的季节,牛是活口啊,要吃要叫,能藏的住?”刘老汉说。

“按你这么说,这牛……”

刘老汉呆了呆说:“卢大人,还真不好说呢!”

卢原质笑了笑说:“看来我们俩人在这里是说不出什么的结果了,不妨我们一起到靳家福的家里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够看出什么结果来。”

刘老汉也说应该去一趟招贤里,卢原质叫了陈彪一起,三个人来到靳家福家。

勒家福虽刚挨了这位卢县丞的板子,走路还是一拐一拐的,但是见到卢大人亲自上门查案,心里还是很感动,就忙着让坐倒茶。

卢原质说:“你还是别忙了,带我们几位到你的牛栏去看看吧!”

靳家福应承着赶紧走在头里带路,穿过厢屋的廊沿,绕过西厢,才见到两间小屋,这就是靳家福的牛栏。小屋没有门,因为只用于关牛,就用一排栏栅代替。

栏里没了牛,两三根直竖的栏棚都横倒在地上。刘老汉弯腰将一根捡了起来靠在墙边。卢原质看了看周边的形状说,“勒家福,你说,外村的人偷牛会找到这个地方吗?

靳家福心里当然明白,因为冤了刘富源,觉得更不好意思回答,只是勉强地裂了裂嘴。

这时只听到刘老汉说:“靳家福,你家的牛进了栏,怎么还要用绳子拴着?”

在一般的情况下,耕牛进了栏,牛绳都绕扎在两个牛角之间,是不会再将牛绳拴住,限制牛在栏里的休息与活动,刘老汉见还有根牛绳拴在栏栅上,所以才有这样的疑问。

靳家福回过身来说:“不瞒你们说,我这条牛,性子像生牛似的特别爆烈,去年入冬关栏时节曾发生过逃栏的事情,可能是作头图省力,顺手将牛绳拴上了。”

刘老汉进到栏里解下牛绳,提着牛绳出了牛栏对卢原质说:“卢大人,看来这牛又是逃栏了。”

此时的卢原质有些生气了,对靳家福说:“你家的牛既然有逃栏的习惯,为什么还要报官污人为盗!”

靳家福也有些害怕,连忙说:“我是听我家作头说的。上次逃栏,牛也没有走远,这次我派人找了整整一天也没找到,作头说可能被人偷了,就这样报了官。”

刘老汉说:“卢大人,按理说,不管牛的性子多么暴烈,只要头夜喂饱了草料,牛是不会逃栏的,可能是你家作头头夜未让牛吃饱!”

卢原质想了想说:“靳家福,你去将你家作头叫来,我有话问他。”

没一会靳家福便将作头带了来,作头可能是平生第一次见官,吓的脸色煞白,小腿肚打颤,看到他这副样子,卢原质却和颜悦色地说:“作头,这牛什么时候进栏的?”

作头看到这县官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凶,胆子也大了些,便说:“那天昼饭后。我赶着牛去犁秧田,刚犁了一半,家里人就赶到田头说,儿子得了急病,要我回去趟,我就收工将牛也赶了回来。”

“当时有没有给牛喂料?”卢原质说。

作头呆了呆说:“当时走的急,顺手将牛拴在栏里,就赶回家去了,本来想吃过晚饭再回来添料,没想一忙,就将这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应该知道,这么长时间没有给牛吃东西,牛就有可能要逃走,为什么却要说是被人家偷了呢?”卢原质加重语气说。

作头看到卢原质神态严肃了起来,便低着头说:“我怕主人责怪,没想到还会惊动官府,大家被闹的六神不安!”

“真是岂有此理!”卢原质确是感到有些生气。

靳家福感到被作头戏弄了,顿时火起,拿起旁边的一根棍棒要打作头,被站在边上的陈彪喝住。陈彪说:“你作为主人,家里丢失了一头牛,你既不到现场查看,也不深究原因,但凭下人的一面之辞,就冒冒失失地跑去报官,造成这样的后果,责任还会是别人吗?”

受到陈彪的训斥,靳家福也感到气馁,只得扔掉棍棒,只是恨恨地说: “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作头早已吓的瑟瑟发抖,小声地说:“下次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靳家福气恼的“哼”了一声。

牛失踪的原因找到了,但是牛毕竟没有找到,此事还不能算是了结。卢原质既然已经插手了此事,总不能丢下不管。更何况现在正是用牛的时节,不管谁丢了牛,哪有不急的呢?便对刘老汉说:“这牛已经走失好几天了,你说说会去了哪里?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刘老汉沉思良久,然后说:“按理说,牛在栏里饿急了逃了出去,一般不会走远,出了村就是麦田……”

“是啊,所谓饥不择食,怎么会舍近就远,跑到别处去呢?”卢原质说。

刘老汉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看着三根刚才扶起来靠在边上的牛栅栏上,他走了过去慢慢地察看了一会儿说:“卢大人,问题是出在这儿。”

卢原质有些不解,走了过去拿起一根牛栅栏说:“这能说明什么?”

“这上面有血!”刘老汉说:“我估计,这牛挣断牛绳后,在顶开栅栏时受了伤。’

卢原质不由的点了点头,刘老汉接着说:“加上这条牛性子暴烈,出栏后,可能会一路狂奔,跑出很远,所以我们在近处看不到它的踪影。

卢原质说:“说的有道理,这条牛定是走远了,要不早就应该有消息了。”

陈彪接上说:“可能现在别人还真在为找不到失主而忙着呢。”

“如果这牛上了庐山,或者翻过鹿子山,隔山隔岙,还真的不知道谁家走失了牲口呢?”刘老汉说。

卢原质对陈彪说:“你立即多派几位衙役分头带着布告到邻近的乡村张贴,务必尽快找到此牛!”

陈彪应声立即赶回县衙去安排。

卢原质与刘老汉往回走的时候,靳家福还跟在身后一个劲地说:“卢县丞,此事要全靠你了。”

说多了,卢原质也有些烦,说:“知道啦,如果找到了,会立即告诉你的,你自己也要到各处打听打听。”

靳家福感到也不好多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走远。

第二节

汤铎被赶出县衙,真是官落如花落啊,显然没了昔日走在大街之上那种挺胸凸肚,心高气傲的神色。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望京楼的门口,尽管懊恼,肚子饿了饭总是还要吃的,就抬腿走了进去。店里的伙计谁不认得汤司吏,立即赶过来伺候,还有一个不知趣的家伙讨好地说:“汤司吏,要不要叫花姑娘过来陪酒?”

此时的汤铎还哪有这份心思,阴着脸说:“啰嗦什么呀!”

那位伙计讨了个没趣,自然不敢多嘴,汤铎说:“烫一壶酒,随便炒几个菜

伙计问:“汤司吏,有几位客人?”

“就我一个,快点!”汤铎说。

没一会酒与菜就端了上来,汤铎找了个僻静处坐了下来,自斟自饮,心里却想着在溧水混了这么多年,在不经意之时,却让一个刚到溧水的县丞给撸了下来,这不是让全溧水的人都笑话的事吗?心中的这股气,怎么忍得下来。几口黄汤落肚,浑身一阵燥热,益发烦躁。

就在这时,望京阿二走了进来,看到了汤铎,便笑嘻嘻地说:“哈哈,今天怎么就汤司吏一个人坐在这个角落里吃闷酒呢?”

汤铎不想理他,挥了挥手说:“去去!别烦人!”

没想到今日的望京阿二不但不走,反而拉过一条凳子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说:“一个人喝酒没个兴头,我陪陪汤司吏?’

望京阿二说完一挥手,伙计就立即送上副碗筷来。把汤铎气得差点伸手要掴他耳光。但转而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虎落平阳,龙困浅滩,不由得深深地叹了气。

望京阿二自顾地给自己倒了酒,将杯子举了起来说:“汤司吏,何必如此唉声叹气地,今日有酒今日醉,来干杯!”

汤铎勉强举起杯子碰了一下,微微地呷了一口,就在这时,他突然叫了起来:“哎呦,我怎么这么笨啊!”

望京阿二不知发生了何事,酒刚进口,赶紧放下杯子吃惊地说:“汤司吏,怎么啦?”

汤铎感到自己有些失态,忙着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

汤铎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打起了算盘,现在靳家福的牛还没有找到,这个案子就等于还没有破,如果我先找到牛呢,你卢原质还有什么话说?望京阿二的手下还有一帮喽啰,眼下正可利用。想到这些,汤铎神情大变,立起身来给望京阿二倒满了酒,说:“兄弟,来,将它干了。”

从来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汤司吏,今天竟与自己称兄道弟,望京阿二顿时受宠若惊,连忙站了起来,说:“大哥,你有什么难处,在我面前尽管说,我望京阿二定当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决不推辞。”

看到望京阿二如此仗义,汤锋不由叹了一气说:“大哥确是碰到一点难事,史斌的亲戚靳家福丢失了一条耕牛,至今仍没有着落,真是愁煞我了。”

望京阿二听罢不由哈哈大笑:“大哥,不是我在你面前吹牛,蛇有蛇路,蟹有蟹路,这等小事,在我们这帮小兄弟面前,根本不算是一回事。”

汤铎当然是十分高兴,说:“办成之后,我再在这里请你喝酒!”

说罢两人都哈哈大笑。

那么这牛究竟去了哪里呢?难道是从世间蒸发掉了不成。

第三节

其实,这头牛受伤了以后,一路朝南狂奔上了中山。说来也凑巧,上原乡中山村的杨氏,因为家里没有帮手,就拿了柴刀上中山割秧草,准备给稻田做底肥,上春季节满山的柴草全是新抽的嫩枝,没会儿就割了两大捆,正用竹杠串上准备挑回家时,却听到在这深山冷岙之中有牛的叫声,杨氏感到有些奇怪,就顺着叫声赶了过去,却看到有一条牛卡在了石缝中间,挣脱不出,牛头上还结着血茄,杨氏想帮助它挣脱出来,看看牛鼻子上又没有牛绳穿着,没地方使力,就抽出竹杠,往牛屁股上顶,也无济于事,看看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就不顾的什么秧草了,赶回村子叫了几个年强力壮的年轻人上山,好不容易才将牛从石缝中拉了出来。

平白无故捡了头牛回来,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好事,可是对杨氏来说却凭空添了大麻烦,牛是活口,得有人侍候,杨氏哪里能分出手来,就到处托人打听,谁家丢了牲口,奇怪的是,就连邻近各村也没人出来应承,这可使杨氏犯了难。杨氏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姚成来到她家。姚成是按卢原质吩咐给杨氏家送稻种来的,杨氏与姚成在“裕丰”粮店前已经碰过面,相互还认的,中间又夹着卢大人这么一层关系,杨氏就更加热情。可是姚成看到他家的情形,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水缸镌灶连眠床,双脚落地是灰塘。她的公公就蜷缩在靠墙的床上,两个孩子满地乱爬,蓬头垢面,只有那俩双眼睛才能分辨出黑白来,怪不得卢大人特意叫自己送稻种过来。顿时心生怜悯之情,就躬身从地上抱起俩个孩子,来到屋外,然后打了盆水替他们擦了脸,没想到这俩个孩子竟长的眉清目秀很是可爱,姚成不由将他们俩人揽到怀里,这俩个孩子很懂事,亲昵地叫着“叔”,使得姚成一时放不下手来。

姚成看着杨氏里外操持,一个妇道人家会是怎样的艰辛!卢大人虽给她送来稻种,如何耕作下种?想到这些,便想给杨氏做个帮手。杨氏心里当然高兴,但是总觉得过意不去,姚成也不管这些,操起家伙干了起来。

就在卢原质的寻牛布告没有送到上原乡的时候,望京阿二已经得知这条牛在上原乡中山村杨氏的家中,就叫了几位帮手,赶了过来,杨氏看到这条牛终于有人来认领了,非常高兴,正要带他们去牵,在边上干活的姚成见是望京阿二来领牛,便心生疑惑,望京阿二光棍一条,又住在城里,怎么会有牛呢?就拉住杨氏说:“别忙,待我问问清楚再说。”

杨氏认为也有道理,如果让人人冒领了,自己还会惹上麻烦。姚成说:“望京阿二,这牛是你的?”

望京阿二脱口而出说:“当然是我的啊,否则我还会跑大老远的到这里来啊?”

望京阿二话一出口,就感到有些不对,这人好像知道自己的底细,便悄声地问边上的一个中山村的小兄弟说:“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小兄弟说:“很可能是这位寡妇勾引来的野汉子。’

听说是一个野汉子,望京阿二胆气就壮了起来说:“你多管什么闲事啊,多嘴多舌。”

看着望京阿二这付嘴脸,姚成就有些气,说: “望京阿二,你再说一句,这牛是不是你的?

“你想怎么样?”望京阿二瞪起了三角眼,露出了无赖的本性。

对望京阿二这样的人,别的人避之尤恐不及,可是姚成,人虽穷,却走过三关六码头,见得场面多啦,还怕你这么个人物?便说:“我知道你家没有牛,冒领他人的耕牛,可不好啊!”

望京阿二本想随便糊弄一下一个妇道人家,将牛拉到手就好,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一个程咬金来搅局,甚是恼怒。仗着自己人多,双手往腰上一叉,撒起横来,说:“我冒领?这牛是你家的吗?既然这牛不是你家的,今天我就要将这牛拉走,你敢怎么样?”

“既然你承认是冒领,就不能将牛拉走。”姚成说。

杨氏看到这俩人要吵起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事,便插上说:“姚大哥,这牛在家里还要人手照料,让他办个手续,将牛拉走吧!也省却了麻烦。”

“哈哈,你看这个妇道人家,还要什么手续?”望京阿二用手拍拍胸脯说:“在溧水县,哪个不知道我望京阿二,我什么时候给人家办过什么鸟手续。”

姚成也是不想多事,既然杨氏这样说了,只要望京阿二办个手续,将事情了结了也好,没想到望京阿二连这个都不答应,就气愤地说:“你这个人好没道理,倘若失主找上门来,让人家怎么说法?”

望京阿二拍拍胸脯说:“就找我望京阿二,没你们的事。”

这不是明着说这牛不是他的吗,姚成想:这牛如果让他牵走了,可能还会有些麻烦,还是让它留在这里好,便直截了当地说:“这牛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领牛?”

望京阿二看着底子被揭穿,竟勃然大怒说:“你这个野汉子,光天化日之下到这里来勾引寡妇,我还没有说你,你却管起我的闲事来了,我看你骨头发痒,要讨柴吃了。”

姚成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无赖竟说出如此侮辱人格的话来,顿时怒火冲天,顺手操起一根柴棒说:“你这个无赖,今天我倒要看看是谁要讨柴吃!”

姚成说着,一柴棒就打了过来。你别看这无赖望京阿二平日里仗势欺人,那只是吓吓那些不愿多事的平头百姓,如果遇上那些真正玩命的家伙,心里也是虚得很。再加上姚成人高马大的,抡起那柴棒的架势也够吓人,好汉不吃眼前亏,也管不了带来的几个小兄弟,转身撒腿就逃。

一般的无赖,往往是骨头软,嘴巴硬,还要无事生非。望京阿二也不例外,他边跑边喊:“杨氏家的野汉子打人啦!大家快来看啊!”

望京阿二这么一喊,立即招来了好多人看热闹,大家都围过来指指点点,望京阿二更是乱说乱话,将姚成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竟又惹出一场大祸来。

未完待续!

公告

本文作者郑重申明:未经作者同意允许,任何个人和组织机构不得擅自使用.修改.改编。

王秀峰:号秀屿山人,1950年生人,宁海党校中专毕业。1972年参加电影放映工作,后转入行政管理单位,直到退休。爱好读书、旅游、写字、打牌,仅此而已。

□编辑:叶寒

□ 图片: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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