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林“小人物”系列小说:喝酒的二根
喝酒的二根
陈振林
“翠花,上酒。”二根端坐在矮桌边,像一尊菩萨样。
女人就端过一碟黄豆,或是油炸花生,有时也有一盘鱼块。然后拿起酒壶给二根倒酒。女人当然是二根的女人。
二根心情好的时候喝酒,就会“翠花翠花”地叫,有时还会唱一声“翠花我的婆娘”,那最后一个“娘”字拉得特长,像升上了半天云的鸽子一样,一会瞧不见了影子。也有心静不好的时候,二根就会骂“不要脸的东西,快给老子倒酒”。但翠花不管二根叫她什么,炒上一两个菜,就会机器人一般走过去给二根倒上一杯酒。
二根喝酒,每天喝,每餐也喝。酒是从村头小卖店买来的散酒,常年用个黑不溜秋的酒壶装着。这陶瓷的酒壶是二根的爷爷传下来的,从来没有洗过;也不知能装上几斤酒,反正酒壶空了就会满,满了呢,三五天就会空。
“你天天喝,餐餐喝,咋就喝不饱哩?”婆娘见二根脸上漾着笑,就会问。
二根就笑:“我今日个高兴哩,我得意,我就得喝。”
“天天得意?昨日不是你是病鬼样?”婆娘的嘴也不饶人。
“那我就是在借酒浇愁啊……”二根说着又喝下了一口酒。
“那大前天,你不高兴不心烦不也在喝?”婆娘反问。
“娘的啊,我没啥事不喝酒,那我做什么去啊?这时我就抱着你上床啊?”二根借着酒劲说。
要是婆娘还想说,二根就真烦起来:“娘们懂个屁!喝了酒,男人就真是男人了,不喝酒的男人啊就成了阉过的公鸡。你年水哥,不喝酒,成天病恹恹地,像一个鸦片鬼。我喝了酒了,你才知道我的厉害……”说着就想去捉翠花胸前一对兔子样的大奶,翠花早跑得远远的。
这天读高三的儿子小天回来了,在家中复习功课,为一个月后的高考准备着。儿子回来二根也高兴,还叫上了小山,两个人开始推杯换盏,一人喝了一大碗酒。
“还喝不?”小山问,斜着眼看着二根。
“喝!再来一碗。”二根说。二根就去抢那黑黑的酒壶。一拍丁当响,酒没了。二根这才想起这壶酒已喝上四天了,不空没有道理。买酒的事从来不让翠花去做,他担心婆娘买假酒。二根屁颠屁颠地抱了酒壶往村头跑,一会就抱回满满的一壶酒。
“满上!”小山大叫。二根抱上酒壶,一人倒上了一碗。第二碗喝了一半,两人的话也更多了。
望着里间复习备考的儿子小天,翠花叫:“你俩快点喝,喝够了没有?少说些话。”
“喝酒,醉酒,说话,是一种享受,懂吧婆娘?”二根醉醺醺地说。
“嫂子,你——不懂的。”小山的舌头打颤,说。
两人端起酒碗,碰。手都没拿稳,碗掉在了地上,酒洒了一地。
翠花转身,拿过一个碗。
二根就要站起来去接,被翠花按住了手。
翠花用一只手提起了酒壶,对着酒碗,倒上了满满的一碗酒。
咕嘟一声响。翠花一只手端起酒碗,将满满的一碗酒倒进了喉咙。
翠花又提起酒壶,倒了一碗酒。翠花双手举起碗,缓缓地将酒送到了嘴边。
二根和小山站了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翠花喝下了第二碗酒。
第三碗!酒碗放在桌边,翠花蹲下身子,用嘴轻轻地吸了个精光。黑黑的酒壶立在矮桌上,张开着口,那壶里的酒,只能浅浅地盖住壶底了。
小山跑回家去了,二根哑巴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
翠花拿起锄头,下地锄草去了。
第二天炒了菜,翠花正准备给二根倒酒的时候,那黑黑的酒壶不见了。二根自己盛了碗饭,不停地朝口中扒饭。
二根实在想喝酒的时候,就趁翠花不在家时,用小酒杯在酒壶里一下倒一小杯出来,小心地抿上几口。
那浅浅地只能盖住壶底的酒,二根喝了一个多月。
陈振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冰心儿童图书奖获得者,全国“十佳教师作家”,叶圣陶教师文学奖获得者,“青铜骏马”文学奖获得者。中国小小说名家档案作家,上海图书一等奖获奖作家,“中国好故事”获奖作家,“百年百部故事经典”作家,全国第二届吴伯箫散文奖获奖作家,第十四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大奖获奖作家,《北京文学》“重点推出”作家。20多篇小说入选中、高考相关试卷,300多篇(次)作品入选各种选本。在《北京文学》《小说月刊》等刊物公开发表作品百万字,出版文集《阳光爬满每一天的窗子》《父亲的爱里有片海》等十九部。《读者》《意林》《文苑》《百花园》等刊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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