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鄱专栏 | 尾子：山高水长 心安吾乡

【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尾子 / 图：堆糖

在青藏线从拉萨到西宁的绿皮火车上，我几乎失语。

火车摇晃着，摇晃着，高原的阳光穿透有力，明亮得让人晃眼，我躺在第4号卧铺车厢里，看着白云流动的方向，顿时模糊了时空的概念。

火车摇晃着，摇晃着，村庄和草原在车窗前飘过，我在雪山的拥抱中沉睡，我在沱沱河的梦境中沉睡，我仿佛回到了胎儿在母亲子宫里那种安然的生命状态。

火车摇晃着，摇晃着，某个节点，我突然醒来，经过一个叫错那的高山湖泊，它像蓝宝石朝着更高更远的天空飞翔，它的每一次飞翔都加深我的想象，而我的思绪却无法收拢，无法成为一朵浸满相思的浪花。

火车摇晃着，摇晃着，临铺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一个在那曲市奔波十多年的南通人，刚经历了内心的一场海啸，他护送病危的好友到拉萨住院，好友却因抢救无效而离世。聊到死亡，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某种不确定的恐惧。

火车摇晃着，摇晃着，它取出每个人的时间，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喧嚣或沉默。车厢的连接处有两三人蹲着抽烟，其他人大多数在虚拟的手机世界里自得其乐。卖水果、饮料和盒饭的吆喝声，旅客的呼噜声，和思乡的梦一样长。

火车摇晃着，摇晃着，它停靠不同的站台，旅客上上下下，我的想象和记忆随之移动、拉长。音乐声里回荡着回忆，山高水长，心安吾乡，我已习惯别离已知的幸福，也已习惯抵达未知的路途。

火车摇晃着，摇晃着，车厢忽然暗下来，过道的一束光填满黑的缝隙，我想起扎什伦布寺诵经堂里的一只猫，它坐在藏式卡垫上，深邃的眼神里有一种清静的力量，与它对视，一切浮躁的、飘渺的情绪，都会被灵性一一抚慰。

火车摇晃着，摇晃着，黑夜辽阔阒静，有云的呼吸，有星星眨眼的声音，这样的时刻，我也会越过藩篱，如同可可西里的藏羚羊越过危机四伏的公路。我沉默地走在疲倦的路上，只是没有奔赴故乡，或许路途本身已是既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