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冬雪
贺岁的鞭炮声犹在耳,爱闹的喜鹊便从南方捎来春的讯息;元宵的花灯刚下门楣,性急的嫩芽早已染绿千树柳丝。往年的正月,依然风疾雪厉、地冻天寒,而今却已是莺飞草长、水暖花萌、春潮涌动,万物复苏了。
缤纷春日,本应最是令人心动,可我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严酷的冬天,总是让人懊恼,可一冬近乎无雪,却也给我留下了不尽的缺憾。
其实,我讨厌冬天,喜暖怕冷,但对那扬扬洒洒、洁白无瑕的冬雪,却种爱至深,难以割舍。雪的晶莹剔透,雪的不染纤尘,给我带来美的享受,雪的绰约风姿,雪的浪漫潇洒,给我带来美的遐思。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雅士, 不吝笔墨,描画雪的
纯净高雅;倾尽才思,吟唱雪的质朴脱俗。冰雪聪明、洁白如雪、银装素裹、风花雪月...雪是美丽圣洁的符号,是优雅灵慧的象征,是带给人间幸福的天之精灵...。“程门立雪”、“囊萤映雪,”...她承载着多少立志求学的奇闻逸事;“独钓寒江
雪”、“风雪夜归人”,她成就了多少千古佳作,不朽名篇...
记得儿时的冬天,雪大且多。常是上一场残雪未尽,下一场又接踵而来。新旧叠加,月余难消。平地雪厚过膝,洼地深达数尺。小孩子一不留神跌下去,若无人援手,便半天不能"自拔"。每逢下雪,母亲总是说,麦盖三双被,头枕馍馍睡。对于大人来说,雪,就意味着好的年景和丰衣足食吧。而之于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孩童们,大雪可是天赐的礼物。若是风雪交加,一家人便围火而坐,一边听父亲或母亲讲些生平见闻,陈年往事,或传说掌故,一边看着门外朔风凄厉,雪团翻飞,并巴望着快点风停雪住。有时无风,但见鹅毛般绵密的雪絮,从天悄然飘下,落地无声。不大工夫,大地容颜顿改。这时,孩
孩子们便按捺不住雀跃的童心,不顾衣单袄薄,把大人的喝止甩在身后,一溜烟地消失在茫茫雪幕里。及至雪后初晴,暖阳斜照,便是满目银镶玉砌,万树梨花。那景致让人如临幻景,如登瑶池。没有什么审美概念的孩子们,便分成两拨,打起雪仗,尽情挥洒着他们的勇敢和童真。直到战得人困马乏,才用冻得胡萝卜似的小手,滚雪球,堆雪人、雕雪狮...尽管常常是不伦不类,脸上却流泻着无限的童趣和欢欣。那幸福、那快乐,惹得大人们也眼热手痒,于是便也返老还童,一头扎进了孩子堆里。
白昼温暖,浮雪消融,夜间寒冷,水渐成冰。次日晨起,便见房檐冰挂倒悬,参差排列,粗如手臂,长盈数尺。于是,伙伴们便又找到了新的乐趣。拣那长的够下,便成了手中的银枪利剑,相互打闹着,拼杀着,直到剑断枪折,才一窝蜂地冲到村边小河里,去看那夏日游水摸鱼的水塘。但见冰面如镜,光滑照人。胆大一点的孩子,拣起一块石头,用力砸向冰面,看看只有一个白点,便蹑手蹑脚地向中间探索。待到探得踏实无险,其余的孩子也就蜂拥而上,尽情地嬉戏笑闹,或携手溜冰,或打陀螺,直到尽兴方归。
随着年增岁长,童心渐泯,童趣亦渐远。然而,每逢落雪,心中总有一种异样的激动。望着窗外飞旋的雪花,便感到宇宙间万物的奇妙,亦不时地勾起对尘封在记忆角落里久远的童少岁月的回忆。雪后登高望远,更幻想着世界应该永远如此干
净美好。偶尔也会诗思顿生,写下瞬间的灵光一现,留待闲暇时独自摇头晃脑,自我陶醉一番。
斗转星移,时光暗换。许多东西都已物是人非或随风而逝。可难以理解和接受的是,一些本以为天地间亘古不变的东西,竟也悄然改变甚至消失无踪。在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上,一向四季分明。春风夏雨,秋霜冬雪,乃是自然法则,早已和生
命融为一体。如今缺少了雪的映衬,原本五彩斑斓的春天也意趣陡减。思之不仅惶惑:若干年后,我们的子孙后辈,是否再无雪人可堆,无冰可滑,只能在电视里望雪兴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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