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小筑《追风筝》
我常常把记忆定格在童年时在原野上放风筝的情景。
曾经,因为风筝,我是那么盼望着春风吹起。
风筝是孩子放飞到天空最鲜艳的梦想和最动听的语言。初春,小草刚刚从一冬的长梦中醒来,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探头探脑,挤挤挨挨地给原野铺了一张绿色的地毯,稀稀疏疏的小花给地毯绣了几道不规则的花边,乍暖还寒有些干燥的长风穿行在天地之间,这时候,风筝飞起来了。野外没有密密麻麻的柱子和电线界破空间,风筝可以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地飞,就像鱼可以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时值早春,树尚没有绿出风风火火的气势,燕子也还没有来得及赶到北方,高空总有些萧索,幸好有了风筝。天空中,五彩缤纷的蝴蝶、翩然飞翔的燕子、联袂遨游的双鱼,招展着色彩飞扬着声音在风中翱翔,地上的孩子被风筝牵着奔跑,傻傻的心中满是自豪快乐,驱尽了童年偶尔间莫名的忧伤。
我不知道风筝为什么还叫做纸鸢,江南的风筝有用纸糊的吗?我们这里的风筝都是用纱绡做成的。父亲曾说过他会扎风筝,却从未见他践行过一次,他每年春天都买给我,带我到郊外去放,估摸着春风就要转身而去的时候,他便不再像以往那样把风筝从天上唤回,而是让我剪断长线,随它飞到不可知的去处。风把断线的风筝吹向哪里了呢?是挂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还是委弃在湍急的流水中,或是落向一个幽静的小村?
那是一幅明媚鲜艳生机勃勃的图画,骀荡的长风、飘扬的风筝、欢笑的孩子、温暖的亲情、青青的芳草地,为童年填涂出生动的色彩。
一年年地,风筝顺着风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不知不觉间,地上那个追着风筝跑的孩子,悄悄地长大,成熟,变老。
现在的我,春天来的时候,总是忘记出去放风筝;只是,经过广场或学校的时候,看到孩子们的风筝又飞到了天上,偶尔会停下匆忙奔走的脚步,惆怅地神往。
可是,我仍然在追逐风筝奔跑,那是无形的风筝,它牵动着我的脚步我的目光。
风起的时候,我经常陷入迷茫之中,不知该迎风还是逆风。
和童年不一样的是,我手里没有握着那根可以操纵风筝高低疾徐的长线。抬头望去,低垂的流云间,风筝时隐时现,仿佛离我很近,又似乎离我遥不可及。
无数次,我痴痴地仰望云天,寻找着它,仿佛要在无涯的夜里打捞起一片梦的影子,可是,我老是看不清云里雾里风筝的样子。它本来就是一只飞翔的大鸟,偶然间坠下一片羽毛,被我捡到手里,从此成了我最深的牵挂。
风筝在飞,我在追寻,追寻什么,我说不好——不同时期会有不同的内涵吧。追寻中,我时常陷入一种无法得到又无法放手的困境之中,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后悔和怨尤——虽然有人说,纵使我抓到了那只风筝,也许会发现它原本做工粗糙图案模糊,对着它,就像啜饮隔夜的残茶,拆看过期的信件。那只风筝在高处招引着我,让我感到前方切切实实的目标,人在追寻中是无法把些微的利害得失都计算得清清楚楚的,人生也不是一道精确的算式,追寻中,我有困惑,也有充实。
这时候,风筝不再是童年时鲜艳的水彩画。不定的风、起伏的云,焦灼的望眼,构成了一张没有聚焦好的照片。
春风又吹起来了,孩子们在追逐着他们童年的快乐地奔跑,我也在追我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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