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做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
中国人的老朋友,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上个世纪 90 年代来中国访问的时候,发现在河道里有工人在用铲子施工挖河道,现场并没有重型机械作业,便问起原因。
当地官员说,「用铲子可以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
弗里德曼思维快如闪电,口才也是一流,当即说道,「既然想创造就业,那就不应该用铲子,改用勺子挖吧。」
这个看似讽刺挖苦的对话背后,弗里德曼当然不是乱说,而是有着简单而又深刻的经济学道理。
就业的目的是好的,但你如果为了就业而就业,恐怕就会好心办坏事。
错误地把手段当成目的,是很多问题的根源所在。
有钱赚、有收入来源、生活的更好,这是目的,就业是帮助实现这个目的的手段。
就业本身不是目的,把就业当成政绩也许是目的,但这并不解决人们的收入和来源的根本问题。
逻辑如此,你信不信他都摆在那里。
前面转发了邓老师关于日本垃圾分类的一篇长文,毫无意外,评论区分成两派。
更有 2016 年就关注的老朋友,留言表示取关走人。
对此我也只能表示遗憾,如果这几年下来,在一些关键问题上还有些犹豫的话,最大的可能那就是缺乏过硬的「逻辑护体」。
没有过硬的逻辑护体,很容易就被带乱了节奏。熟知并掌握了一以贯之的逻辑,遇水搭桥,见招拆招,就不那么容易被带着走了。
具体到垃圾分类这个问题上,有个容易被忽略,或者说容易被误读的逻辑,那就是社会分工的细化。
亚当·斯密两百多年前指明的道理,今天其实早已为很多人所熟知,只是在有些问题上,不是那么容易看的清而已。
社会分工的细化,绝对不是一纸通知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这样的分类,只能叫作分类,而不是分工。
这样的操作,分的越细,调整的余地越小,危害也就越大,比如计划经济时代。
真正的市场化的社会分工,是每个人根据自己实际情况,在不断试错和调整中摸索出来的。
这其中,最重要的指导信号,就是价格。
所以,在前面的文章中,我也提到过,连捡垃圾的人都不要的垃圾,说明它没有市场,没有价格信号,换不成钱,完全不具有分拣的意义。
当然,有市场需求就会有人进行供给和服务,比如像「饿了么」推出的代扔垃圾服务。
一单 12 块,跑腿范围 3 公里,这个价格相对来说,并不便宜。
我们可以像老罗这样,赞扬市场经济牛 X,社会分工牛 X,互联网公司牛 X。
但我们决不能因此就认定扔垃圾这事促进了社会分工,增加了互联网公司的收入来源,带来了更多的就业岗位。
这其中的道理,和弗里德曼讽刺「挖河道怎么不用勺子」是一样的。
这不过是「破窗谬误」的垃圾分类版,看得见的是,用户用区区 12 块钱就可以购买互联网公司的服务,帮助处理了垃圾分类问题。
而看不见的则是,人家这 12 块钱,原本是打算去买水果的。
原本小区水果店的老板,就能够赚到这 12 块,而现在却「被迫」给了别人。
还有人认为,垃圾分类在家里分好的时间和成本,要远小于混合之后扔掉再分类的时间和成本。
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很显然没有认识到,成本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
马云和小区大妈的时间成本能一样吗?显然不是。
另外,即便是同一个马云,他在成为富豪之前和之后的时间成本也不一样。
即便是同一个家庭,销售旺季还是淡季,平时还是周末,加班还是不加班,不同时间段的成本那也是不一样的。
简单的行政强推,显然强行磨平了不同人、不同时间之间的成本差异。
让不专业的人去干完全不该自己干的事情,这并不是什么有效的市场分工,而是逆市场分工而行。
很多人推崇的「日本模式」,事无巨细地要求家庭内部必须将垃圾做好分类,但效果真的有那么好吗?其实未必。
这也不是写学术论文,以上图表和以下这段文字来自大象公会的文章,我没去做进一步求证。
根据非营利的国际调查项目Waste Atlas的数据,2012年,日本的垃圾回收再利用率只有20.8%,比素以铺张浪费、不爱护环境著称的美国(25.8%)都低了不少。
美国的垃圾处理很少为人称道,但他们对垃圾产生、回收的详细统计和公开透明却是全球领先。
虽然各国垃圾回收率的统计一直因为猫腻太多而备受诟病,但日本的数据仍然说明了其严苛程序缺乏意义:超过70%的日本垃圾,历经曲折的分类收集系统,最终还是送去焚烧厂,一把火烧掉了事。
当然也有很多人推崇「瑞典模式」,垃圾处理之成功,垃圾都快不够用了。
很多人选择性的看到了瑞典也在做垃圾分类,却没有注意到他们很多垃圾都是直接用来焚烧发电或者取暖的。
更重要的是,无论在英国、德国还是瑞典,垃圾处理的末端,仍然是需要大量的人工,进行快速而高效的专业化分类。
大方向仍然是,以市场为主体,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不仅提高了分类效率,而且防止错误分类,将有害垃圾混入普通的处理工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