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在进步,我们不需要比烂

文丨张是之

昨天文章发出,评论区爆表,读者纷纷留言然后纷纷取关

迎合读者很简单,坚持表达逻辑一致的观点很难。

昨天文章三大主旨:第一,要看到别人的努力;第二,我不歧视;第三,你有权歧视。

很多人看到黑人二字,或者只看到第一点,就已经下了定论。

昨天有句话一笔带过了,「我们不能拿着别人对待华人的不公正方式,转过身来就去同样对待他人。」

好,今天就简单介绍下华人在美国曾经遭受的那些不公正待遇。

美国《排华法案》在今天看可谓是臭名昭著,因为它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排斥整整一个族群的正式法律文件。

如果你稍微了解一下这个法案的历史背景,你就知道当时的华人境遇并不比黑人好到哪儿去。

1.历史背景

当时的历史大背景是,最开始 19 世纪中叶,加州发现了金矿,后来又搞了个「太平洋铁路法案」大修铁路,这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于是美国政府和当时的清政府签订了一个条约,叫作《蒲安臣条约》。

这个条约是 1840 年鸦片战争以后,签订的第一个平等条约。

这个条约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两国政府尊重移民自由,美国对中国劳工敞开大门。

无数中国人来到美国掘金,追逐财富。

当时在美国的华人数量,从 1849 年的几百人,迅速壮大到后来 1880 年的十几万人。

而当时的另一个历史背景是,美国奴隶制度的废除,给口饭吃就行的廉价劳动力不复存在。

但华人的到来,迅速填补了这个廉价劳动力的空缺。

华人吃苦耐劳,干活效率也高,还愿意接受更重的工作,却接受更低的工资。

所以才开始华人还是受欢迎的,但后来美国白人发现他们比自己更好找工作,更好赚钱,风向就开始转变。

他们开始认为,华人抢走了他们的财富和资源。后来经济危机导致的失业,美国人也都归咎于华人的到来。

再加上当时华人的愿望非常朴素,就是努力工作,赚钱回家,光宗耀祖。

罢工什么的是不参加的,这也被白人工人当成了和资本家合谋的罪状。

矛盾不断累积,在这样的大环境舆论之下,美国各地先后出台的排华立法多达 20 余个,包括对华侨额外征税、禁止华侨拥有土地等等。

在美国总统签发全国性的排华法案之前,不断地造势已经成功。

美国当年表现歧视华人的漫画

2.排华法案通过

1876 年 7 月,美国国会参众两院分别通过决议,成立一个联合特别委员会调查华人移民问题。

委员会综合 100 多名所谓「美国上流阶层」的证人证词形成一份报告。
报告的部分描述是这样的,我们来感受一下:
每有一个中国佬在我们的土地上永久定居下来,都会使我们自己的血统降低。
中国人并不比非洲种族优秀,他们比上帝创造的任何种族都要低劣。
中国人脑容量太小,是无法建立文明的自由政体的劣等民族。
而缅因州的一个参议员的言论非常有代表性:
中国人在宗教信仰、饮食、穿着等各方面无法被美国同化,他们来美国后肯定会形成一个独立且固定的下层阶级,这样就不可能完全享受「美国梦」的成果,进而会充满怨恨,造成阶级冲突,形成社会不稳定。
所以,必须坚决拒绝他们来到美国。
怎么样?是不是就是最近很熟悉的味道?

在这样的舆论高压之下,1882 年 5 月 6 日《排华法案》获得通过,成为美国历史上耻辱的一页。

法案的核心条款:未来十年内,华工不能来美国;已经在美国的,不能结婚和拥有家庭。

法案剥夺了华人移民的美国公民权,从而使华人彻底孤立。

美国各地针对华人的暴力活动不断,还有一些针对性的官方政策也严重歧视着华人。

而且已经到美国的华人很难再与远在中国的家人重聚,因为任何华人离开美国后想要再次进入美国,就必须要重新获得许可。

The Chinese Must Go

3.法案的废除

而这个原本定期只有 10 年的《排华法案》,后来不断延长,直到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

当时日本大肆宣扬「大东亚共荣圈」,强调西方人看不起亚洲人,《排华法案》给他们提供了证据支持。

美国此时也需要中国这个盟友,在罗斯福的推动下,终于在 1943 年 12 月 17 日,通过了《麦诺森法案》。

根据这个法案规定,原本居住在美国的华人可以获得公民资格,不再会被驱逐出境。

进一步,每年允许中国 105 名华人移民美国。尽管这个数字非常小,但至少宣布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这个法案也被称之为「排华法案废除案」。

但是直到 2011 年和 2012 年,美国参议院、众议院分别全票通过有关《排华法案》的道歉案,算是官方正式为当年歧视华人的行为道歉。

至此,历史已经走过 130 年的时间,横跨 3 个世纪。

这 130 多年的时间里,华人和他们的后裔,在各个领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我们都知道,而且还给新中国的建设输送了很多人才和资金回来。华人的口碑和地位也早已不是从前的样子。

4.熠熠发光的人性

当时对排华法案有没有反对者呢?当然也是有的,只不过这在当时是少数派,势单力薄。

林肯的首任副总统汉尼拔·汉姆林就是其中之一,他认为《排华法案》完全违背了「人生而平等」的宪法精神。

他对自己投下的反对票感到自豪:「我的投票将成为遗产留给子孙,他们将会把这看成是我一生最辉煌的举动。」

当时也有议员认为,引进黑人就是一个错误,因为黑人不能被白人同化。中国人同样如此,美国不能重蹈覆辙。
对此有其他议员反驳说:
中国人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歧视,美国的法律规定只有白人和本土出生黑人的后裔能成为美国公民。如果说中国人不可同化,那是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被给予这样的权利。
这些反对的声音,在当时湮没在舆论的洪流之中。

但今天看,他们闪耀着熠熠发光的人性。

5.坚持逻辑一致

没错,今天的各种歧视客观存在,但我相信历史文明的进步有目共睹。

唯一的问题是,我们站在今天的视角看未来,应该让这种歧视更多还是更少?

一个湖北人可能平时对河南人有偏见,而今天很多人又对湖北人有了偏见。这是地域歧视。

一个可能支持限购,他很可以会认为放开限购,富人都把房子买走了,他就买不起了。这是财富歧视。

即便是在北京买了房子,自己一转身就有可能因为户籍,需要面临孩子上学的问题。这是户籍歧视。

一个人可能很优秀,一路重点,最后去欧美留学工作。最后忽然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受到重用,可能会面临各种刁难。不是因为能力,而仅仅是因为肤色。

但一转身,可能就会反对外国人到中国来工作定居。这是国籍、种族歧视。

一个人,可能看不惯富人,看不惯富人购买海外资产。但很可能有一天,他自己也成为了富人,他也希望能够在纽约买下自己的房产。这是对自己的歧视。

没错,这就是现实。

问题是面对现实,我们是重复过去美国人对华人不公正的覆辙,来对待今天要来中国的外国人,还是选择更加开放、包容和自信的态度?

我始终强调坚持逻辑一致,这一点是跨越时空的,也是跨越种族群体的,仅仅是把人当作人来看待。

坚持逻辑一致,我希望平时不要对河南人有偏见,此时不对湖北人有偏见。

坚持逻辑一致,我希望作为简单的人,不因为户籍而限购,不因为户籍而影响子女上学。

同样坚持逻辑一致,我希望无论穷人富人都能够自由支配自己的财产,无论是买一块豆腐,还是买一块地产,无论是国内还是海外。

没错,我昨天的文章的确是用了很多成功黑人的案例。

但如果仅仅看到我写的是「黑人」,而没看到其中的「人」字,那就是你的失误,而不是我的错误。

即便再过一百年,我仍然坚持我最近这三篇文章的逻辑,我仍然相信他们散发的光芒,我仍然以此为自豪。

文明在进步,我们不需要比谁更烂,我们需要的是比谁更好。

2020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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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勒内·马格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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