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都南京，重庆是否会衰退？｜卡卡·早茶夜读759
759 | 读城记2020
还都南京，重庆是否会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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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计划不仅关系首都一地，且为国内各市进行设计之倡。影响所及至为远大。”
“全部计划皆为百年而设，非供一时之用。”
“在规划理论及方法上开中国现代城市规划实践之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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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计划》科学的规划方法、对西方城市规划理论的借鉴与运用、城市规划理念等对后来中国城市规划都具有重要的开创性意义。在过去近20年后，在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还都南京前，蒋介石要求重庆“研究一个以十年为期之建设计划”，即《陪都十年建设计划草案》（以下简称《陪都计划》）。该计划的编制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首都计划》的设计，同时，它又有相当多不同的或更进一步的考虑。《首都计划》是对未来城市的展望，《陪都计划》同样是重庆历史上第一次对未来城市建设做全面规划，但同时，它更亟需的是要解决城市地理地形所造成的城市发展阻碍，以及抗战期间出现的社会危机等所酿成的畸形城市状态。
在地形上，重庆被三大山（大巴山、巫山、武陵山）和数十道平行岭谷禁锢，陆路错综起伏，市区被江水所隔，发展困于半岛一隅。抗战期间，重庆城市地位提高，城市规模扩大，颇有繁荣之貌，但“人口突增，国库支绌，因而一切设施，因陋就简，勉应急需”，也就是完全按战时需要，哪儿缺往哪儿补，缺乏通盘措施，导致城市交通混乱，各处是自由搭建的楼房，公共设施落后，卫生条件堪忧。
重庆城市图，选刊自清乾隆《巴县志》
其最严重者，（一）交通之设施不足。以云公路，则无整个之系统，绕城之环道未通，贯通市中心之干道仅中正路一线，其他各路，线道分歧，宽窄不一。江北及南岸沿江，只有崎岖之人行道。以云水道。则无停靠巨轮之现代码头，及客货上下之起卸设备，短途转运，费用大增。以空运言，近市之珊瑚坝飞机场只容小型机起落，且与公路不相衔接。且水陆空运之联合终点，尚付阙如。（二）卫生上，则全市尚无有系统之上下水道，公厕垃圾，迄无适当管理。医防设备，犹待增设充实。（三）建筑上，因物力财力不足，更多未合标准。竹笆篾棚，触目皆是。
“战时首都”的身份并没有给这座城市带来多少光鲜亮丽，物价上涨、日机轰炸……社会极不稳定，计划中也感叹道：“总之全国大都市中如今日重庆之破碎支离者，实属罕见。”
《陪都计划》是由当时一个叫作“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制订的。1946年2月6日，时任重庆市市长的张笃伦奉蒋介石手令成立“陪都建设计划委员会”，由周宗莲主其事，负责总体规划和《陪都计划》的统筹，同时邀请美籍环境专家毛理尔和都市计划专家戈登作为顾问。委员会成员大多有西方留学背景，计划中也将重庆与欧美大都市作比较，同时借鉴西方城市理论，根据自身需要再运用。比如《陪都计划》中首次提出发展卫星城镇的设想，规划了弹子石、沙坪坝、铜元局等12个卫星市镇，以疏散半岛人口，降低人口密度。
委员会用了3个多月的时间调查研究制订出计划草案，内容涉及人口分布、工商分析、土地重置、绿地系统、港务设备、公共建筑、居室规划、卫生设施、公用设备、市容整理、教育文化、社会事业、计划实施等，内容相当周密完备。或是因为抗战期间重庆长期受交通、卫生杂乱所害，“计划要点”中首先提出要“首重交通，次为卫生及平民福利，使国计民生，事无偏废”，交通、卫生和工商分析占据草案较大篇幅。
在交通上，草案计划在十年内完成交通系统，发展交通工具，建立港埠设备，兴修两江大桥。在借鉴前例基础上，该计划同样遵循重庆城市的地理环境，整体上随山就势，比如它提出新建崇文场缆车、歌乐山电缆车。电缆车这种垂直客运方式对市民爬坡上坎的日常出行有便利之处，但对缓解交通堵塞作用不大。《陪都计划》首次提出要开建高速电车，主要是为了缓解每日市郊往返线的运载量。在当时的规划中，为了配合重庆的特殊地形，高速电车线有相当里程是在地下，跟我们今天的地铁类似。2007年重庆启动的首条地铁线1号线的走向（朝天门-小什字-较场口-七星岗-两路口-大坪-石桥铺-沙坪坝-大学城）与当初《陪都计划》所规划的高速电车甲线线路（小什字-较场口-七星岗-两路口-李子坝-小龙坎-沙坪坝-磁器口）十分接近。可以看出，《陪都计划》中的一些构想在当时的国内城市规划中是相当超前的。
在卫生方面，计划完成上下水道，改善环境卫生，增强医防设施，推广卫生教育。同时重视平民福利，兴建平民住宅，彻底迁移棚户，削减平民负担，救济失业人民。
以上三点是《陪都计划》的十年短期计划，也可以说是最基本最现实切要付诸实施的三大要点，但国民政府对当时重庆城市建设的期望不仅于此。战时，作为陪都的重庆成为国家的中心，机关、工厂、高校等都往重庆迁入，而伴随着抗战结束还都南京，一切又陆续返还，重庆需要重新找到接下来的城市定位。《陪都计划》中同样提出这样的问题：本市繁荣，是否将随之衰退乎？
国民政府在1946年5月的还都南京“令”中称：“重庆襟带双江，控驭南北，占战略上之形胜，故能安度艰危，获致胜利。其对国家贡献之伟大，自将永光史册，奕叶不灭。”其实从这个十年建设计划的提出就能看出，虽然此时政治、工商中心移至长江下游，但国民政府仍然对重庆的规划定位有长远考虑。
先以政治论，本市已定为永久陪都，则今后任务，在平时为华西重镇，一但有事，仍可为指挥策划之中心，此因其天然地理位置使然，并有抗战之史佐证，无庸赘述。以经济论，则为华西之唯一吐纳口及贸易之中心。在交通上，则长江下达荆沙、武汉、上海，上溯四江以达川、康、滇、黔，为重要运输水道。倘成渝、天成两铁路通车，则可与西北广大之区域相连接。而未来之川黔线，则与西南各经济中心相贯穿，水陆称便，为华西各省市少有。
继“战时首都”后，“华西政治、经济、交通、商业之中心”成为重庆的新定位。
该计划草拟时，重庆市财政并不能独立，又因过去八年抗战的贡献，所以草案中提出“故本市建设，目前只有仰赖于中央之补助”，“中央似有当仁不让之义”。可惜后来内战爆发，《陪都计划》中的大部分规划其实仅仅停留在规划阶段而已，仅有一小部分得以实施，如城市下水道工程、北区干道工程。但《陪都计划》中的规划构想，尤其是它对交通、卫生、平民福利的重视——这样的以“民生”为本的城市建设理路——也在后来以其他方式发生着影响，使重庆所以为今天的重庆，这样的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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