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辛苦就没别的了吗？
除了辛苦就没别的了吗？
作者：李广生
大家在一起吃饭，兴致盎然，酒酣耳热，自然就聊起了各自的职业。知道我是一名教师，他们纷纷表示，“当老师很辛苦”。于是大家共同举杯，敬我这个教师代表。盛情难却，我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我问他们：“在你们看来，教师这个职业，除了辛苦，就没别的了吗？”这一问居然把他们问住了，面面相觑，拿“伟大、崇高”这些话搪塞我，或是干脆劝酒。一位朋友端起酒杯，诚恳地说：“对辛勤的园丁的敬意，全在这一杯酒里，干了！”我勉强喝了下去，说：“如果仅仅是辛苦，我受之有愧。”看我叫起真来，一位朋友说：“其实当老师挺不错的，辛苦一点不假，但挣得不少，工作压力不大，假期还挺多……”他的一番话立即引来大家的共鸣，纷纷说起当老师的好处，好像我捡了个大便宜似的。
教师辛不辛苦？这一点毫无争议，确实很辛苦。起早贪黑、忙里忙外，有用的没用的事情一大堆。说教师不辛苦，估计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不了解这个职业。只看到一些表面现象，如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寒暑假还可以世界各地转一转；但没有看到教师如何备课、如何辅导、如何批改作业、如何管理看护学生、如何给学生做思想工作、如何斗智斗勇、如何在三更半夜和家长联系……很多付出，是无形的，外人见不到的，不仅要付出时间和精力，还要付出情感。他们那样认为，通俗地讲，是“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二是以偏概全。确实有些教师不辛苦，这点毋庸讳言。我观察到一位教师，上课了，走到讲台上，问学生：“今天咱们干点啥？”学生异口同声的回答：“看电影。”可见他们经常看电影。他说：“你们就知道玩，”我以为他要开始上课，没想到他接着说，“既然都爱看，那咱就看。”打开电脑，开始看电影，看的是一部口碑不错的国产片。学生们看的津津有味，他也看的津津有味。这样上课，怎么能说辛苦呢？下课了，他站起身，捶捶腰，也表现出很辛苦的样子。这仅仅是个例，不能代表大部分教师。
教师很辛苦，但大家都挽起袖子加油干，谁不辛苦呢，除了辛苦，就没有别的了吗？昨天，我写了一篇文章，忠实记录了一名小学教师从早晨进入教室，到将近中午离开教室，三个小时的工作状态。她像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忙忙碌碌，一刻不停。然而这并不是全部，后面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而且不仅这一天，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说心里话，人家都忙成这个样了，再去指手画脚，就有点不厚道了，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我特别想问的是：只能如此吗？
“那还有什么办法？”有的老师这样回答我。我知道，这不是询问，是质问。这句话的背后，是一名“守门员”，技术堪比前苏联著名门将达萨耶夫，能够把任何与此不一致的想法，都拒之门外。表面看好像真的没有办法，毕竟工作那么多，事情那么杂，哪件事都要做，做不了减法，有什么办法呢？暂且认为确实如此，但这样下去的结果是什么？热情消磨殆尽自不必多言，因为忙忙碌碌，哪件事都做不好，做的稀里糊涂，则是必然。忙了半天，为啥而忙，不知道，忙的是啥，不清楚，只是一味的忙。心情不舒畅，工作没实效，这肯定不是我们想要的。辛苦的价值，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因为价值指向结果，而教育的结果，不可能在短时间看到。我想说的是辛苦的品质。它指向过程。忙碌不可改变，辛苦也是注定的，但能不能让忙碌和辛苦，更有品质？
你可以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必须要面对一个现实：这是你想要的教育人生吗？如果不是，怎么办？唯一的选择是，没办法也要想办法。也许并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也就是说，办法是有的，关键是想不想。
我不得不残忍地指出，有些时候，忙是最好的借口。因为忙起来我们可以坦然地放弃思考，心安理得地“穿新鞋走老路”。我们会这样为自己开脱：我忙的贼死，哪有时间思考，哪有功夫规划、创新。殊不知，越是不思考、不规划、不创新，工作效率越低，越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结果就是越忙，陷入一个无法自拔的怪圈。
有位教师在课上这样对学生说：你们以为就你们累，我比你们还累！罚你们每个词语抄写20遍，十八个不乐意，好像给我抄一样。你们知道吗，你们抄二十遍，我就要批改二十遍，全班有这么多同学，你们说，到底谁累？“老师累！”全班一起回答。“那还等什么，拿起笔，赶紧抄！”他大声呵斥道。那些刚才还吵吵嚷嚷想不抄的孩子，老老实实低下头，开始抄写，然后拿着本子，到他面前接受检查。整整一节课，他很忙，孩子也很忙。但是，我想说，这样的忙，品质不高。
有位朋友在那篇文章下面留言：论辛苦，确实辛苦；论效率，确实不高；论效果，确实不好。这句话，不是很受听，但颇发人深省。
忙之所以能够成为最好的借口，关键在于它能够塑造辛苦的形象，从而掩盖一些深层次的问题。一个优秀的管理者不能仅仅让下属忙得不可开交，但这并不意味着要让下属闲的无所事事。一个优秀的教师也是如此，如果自己忙的焦头烂额，也让学生忙的精疲力尽，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
只能如此吗？这是需要大家共同思考的问题。层层加码，人人都拿着鞭子抽，让这只陀螺疯狂地旋转，是好事吗，成就了谁，又牺牲了谁，是助力成长，还是消耗生命，值得琢磨琢磨。教师更要问一问自己，这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究竟什么样子，除了辛苦就没别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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