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根据王素洁老师的讲座视频整理而成，文稿未经专家本人审阅。
作者简介：
王素洁，山东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美国马萨诸塞大学、南卡罗莱纳大学访问学者，省级一流课程负责人，在国际SSCI期刊与国内《农村经济》《旅游学刊》等高水平期刊发表论文数十篇，主持或参与国家自科/社科、省级社科/自科课题多项。古希腊有个哲人很喜欢研究星空，曾因为过于专注，没在意脚下的路，结果掉进了坑里差点摔死，别人救他出来，他还一本正经地对那人说：“明天会下雨”。于是有关这位哲人的笑话就传开了，人们都说他是个只知道天上发生什么事却不知道脚下发生什么事的人。这位哲人就是西方思想史第一个有记载留下名字的思想家，被称为“科学和哲学之祖”的泰勒斯。2000多年后，德国哲学家黑格尔就此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一个民族总要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而不关注星空的民族，他们是没有未来的”。那么针对研究方向和研究选题的确定这一问题来说，我们要秉承一个大原则，那就是——既要仰望星空，也要脚踏实地。
所谓的仰望星空就是要站得高看得远，能够看到社会发展的大势，或是预测未来社会发展的一个情况。而脚踏实地就是要结合实际情况，即我们目前所研究的领域。只有我们把对未来的预测以及我们所在的研究领域结合起来，才可能找到一个相对比较好的研究选题或者研究方向，就可以实现事半功倍。反之，如果选题不好，往往就会事倍功半。那大家会说选择一个题目或者一个研究方向还不容易吗？事实上，在实际的操作实践中，我们才更加感同身受——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问题更为重要。
那么今天我们就先来探讨、交流一下：到底什么才是好的研究选题。不同的学科有不同的标准，像社科类一般它是鼓励量化实证类的选题会比较多，而人文类的偏爱定性阐释类的选题，哲学选题它要求思辨，管理学的选题它要求务实，虽然具体的要求各不相同，但是有一些基本的原则大家是都能够达成共识的。
所谓的开拓创新性，主要强调的是研究资料、研究视角、研究方法，研究理论这些方面的开拓创新。比如说使用了新的资料，之前使用的都是a类资料，现在有了b类资料的加入，那么这个就是开拓创新的。比如在过去主要使用的是社会学的视角，现在我们用管理学的视角，这也是创新。以管理学中比较好的顶级期刊《管理世界》为例，一篇名为《旅游目的地精益服务供给中的组织关系演进逻辑》发表于今年的第7期期刊中。我们看一下这篇文章，它肯定是一个很好的研究选题，不然它很难在 Top one这样的期刊上发表。那么它体现的创新性在哪？最主要体现在它研究视角上的创新。它是关于旅游目的地精益服务方面的文章。过去，人们在研究旅游目的地精益服务供给的时候，采用了什么视角？而在这篇文中又采用了什么视角？作者的表述得很清楚：以前，在旅游公共服务中，人们大多倾向于从单一视角的角度去进行研究。但作者他考虑到了政府、企业、居民、游客的多元关系以及互相逻辑的新认识，从而补充了当前研究的某一些不足和空白，这就是文章得以在《管理世界》上刊发的一个原因，它是具有开拓创新性的。另外，从研究结论上看，如果论断是一个颠覆性的，比方说清代史学家钱大昕曾基于大量古籍资料得出“古代无轻唇音”的论断，在他之前是没有这样的结论的。所以当他的研究有这种论断的时候，也是具有开拓性的。通常我们在选开拓性选题的时候，可能很多人会担心说，“能研究的问题，前人都已经研究过了，恐怕很难再去找到新问题了”。其实这种担心大可不必，正如陈寅恪先生所说——“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以《管理世界》中这篇名为《复杂系统管理：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管理学新领域》的文章为例，如果说只是研究管理，那肯定是很普通很大众的一个选题，但是作者把钱学森的复杂系统的思想和管理研究结合在一起了，这也是当前我们新文科建设强调的要有学科间的融合，所以说这样的选题它也是具有开拓创新性的。所谓研究选题的时效性就是指我们所选择的研究的议题，是当前社会急需解决的，或者是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如果说为了刊发文章，当我们选择这种时效性的问题的时候，是很容易得到（中文）顶级期刊的关注的。仍以《管理世界》为例，2020年4月到2021年6月，这十几篇文章中，我们看到几乎全跟疫情相关，第一篇是对疫情防控的作用，然后后面是公共卫生治理，同样在说疫情跟当前整个世界、整个社会所面临的卫生危机是密切联系的，具有很强的时效性。我们看第二篇，它除了时效性的研究外，它后边还有一个基于QCA方法，也就是定性比较分析方法，因此它还具有创新性。那么后边知道12、13篇，它实际上都是完全紧扣社会急需以及未来可能会面临的这样的研究选题。这一类选题它往往更容易得到关注，也属于比较新的研究选题。值得注意的是，论文的观点要符合当前的社会发展阶段，如果有超前的观点也要谨慎，先了解下所投期刊会不会接受这种超前观点，若接受固然好，若不接受，最好还是符合当前现实情况，这个也是时效性的具体表现，做到不保守也不激进。个人认为，在前两个原则的基础上，我们的研究选题应该是具有可持续性的，也就是说我们所选的研究领域可以作为个人学术生涯的主要议题，而所选的方向和领域，将成为我们未来最擅长的精神舞台。做学术研究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选定一个我们认为既有前瞻性，又有趣还符合社会发展的一个议题，然后能够在这个议题的基础上不断延伸出去，发展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这样的选题才是一个好的选题。正如席勒所说，“集中你全部的精力在一点上释放出来，你必然会取得辉煌的成就”。怎么找可持续性的选题呢？我觉得又回到了开始的“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仰望星空是说要了解这个社会的发展大势，它可能不直接跟我们的学科相关，但是它跟社会发展，跟其他学科的发展是相联系的。仰望了星空之后，再脚踏实地去做，才会有一些成果出来。以个人为例，我当前研究的是关于生活质量、关于幸福、关于可持续性，关于价值共创，这都是属于管理研究中的一些方向和领域，为什么要选这个？首先就是了解整个学科发展的大势。我们看到从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一直发展到今天，我们从产品经济发展到了服务经济，然后又从服务经济发展到体验经济，然后又从体验经济发展到归真经济。在不同的经济阶段里，我们所关注的点是不一样的。怎样能够丰富人们的生活，进一步提升参与体验感，实现一种价值共创，这样的大势之下，我们要不要去关注人们的美好生活？是不是要去关注共创价值？那如何去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在确保可持续发展的前提下实现我们社会的发展。这个时候，关键词 quality of life（生活品质）或者well being（幸福）等等就成了我们社会的大势，这是仰望星空所得。然后具体到自身的研究领域，我是研究旅游管理的。在今天，旅游业的价值已经转变，更多的是关注非经济指标，在过去我们看关注的是旅游业带来了多少的经济收入，在今天可能单纯的去关注经济指标已经不是研究的主要方面，更多的关注是在目的地或者说利益相关者，包括旅游从业者，包括旅游目的地的居民，包括旅游者，是否可以让他们生活得更加美好，是否可以让他们更加健康，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更多的共同创造、共同体验的这样的一些价值在里边？同时考虑到国家的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作为旅游这个行业来说，它是要想办法去解决怎样去满足利益相关者的基本需求和不断增长的这种需求之间的问题。也就是基于上述两点的考虑，我们在选题的时候，在选研究方向的时候，就把这个价值共创观与quality of life结合在一起。再拿我们专业里面比较顶级的主流学者，他的研究来举例，同样也遵循了这样一个“仰望星空，脚踏实地”的原则。从2020年到2021年（截止目前为止），南开大学的白长虹教授，他研究的选题，这6篇文章中，他聚焦的是两个点：一个是幸福，一个是价值共创，正好也和我个人感兴趣的方向是非常一致的。我们看到他的主题分布图，价值共创和幸福感分列一二位，他把旅游者幸福感和幸福感分开了，在统计的时候，可以一直关注这方面的幸福感，以此为根本不断向周围发散，在这样一个主题下，就会有很多的分支，那么未来他也可以去做很多相关的研究，因此这样的一个选题它是具有可持续性的。那是不是说我们确定了一个研究选题之后，以后的研究方向就一成不变了呢？肯定不是。也就说，在之后的研究过程中会出现不契合的情况，如果要舍弃重新去选择的话，时间成本上已经付出了，虽然不是最适合的，但还是有可能在某一个时间点上带给了我们一些灵感的。我们的研究方向可能会随着社会的发展，随着学科的发展，随着知识的发展而改变，而我们所有的知识运用都是多维的，同一个问题可以从不同的视角去认识和解决。但是我们一定要确定我们这个研究选题它的根之所在。也就是找准我们研究方向最根本的东西，然后在这个根上找出它的主干，然后顺着这个主干让它向不同的方向去发展，最后让它成为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让这个树结出美丽好看的花朵。趣味性的原则也是非常重要的，所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对某件事情或者某个问题感兴趣，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去投入、去学习、去看文献，专注其中，我们不会觉得太累。否则，把一个我们完全不喜欢的研究课题塞过来，肯定非常痛苦，这个过程中我们是为了做而做的。但如果我们自己有兴趣，从兴趣爱好出发的话，可能会越来越投入、越来越专注，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所思所想或者说我们的灵感也就会越来越多。正如前人所说，“学贵有疑，大疑则大进”，没有兴趣如何去移？所以个人认为一定要思考自己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如果对选题不感兴趣，也可以去做，但这样的选题个人觉得可能比较难以持续。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建议大家要把研究方向、研究领域同我们个人的兴趣相结合。除此之外，在选择研究方向和选题的时候，还有一个原则，就是要考虑一下我们个人的能力，可能有些研究方向是符合我们的研究兴趣的，也具有可持续性，也有开拓创新性，但是它所需要的个人的这种积累或者所使用的一些方法，可能短时间之内很难去达到。所以我们要慎重考虑，如果在具备上述几个条件的同时，也在自己的能力把控范围之内，那么这样的选题可能才会是相对比较好的选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