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往事
文/丁桂云
上帝赋予每个人一份天赋
窗外,飘着散乱的雪花,不紧不慢,仿若我放慢了人生的步伐。看着偶然飘落在窗台上的雪花瞬间又化为雨珠而后消失,又如那一闪即逝的青春年华,来得不经意,去得无踪影。看雪,也许会浪漫地幻想一切,然而看雪却让我忆起往事一幕。
忆起那遥远的金色童年时光,我似乎又回到小学。紧挨学校东边的一个庄子里,少说也有十七八个孩子,女孩子们都温顺懂事,不需要老师家长们烦心。男孩的反差太大,我们一入校门就耳闻那个庄子里有个男生在学校是个出了名的“野蛮”,好多女生见到他都要躲避,离他远远的。因为他经常无缘无故欺负女生。开学没几天我亲眼见识到了同学们所说的“野蛮”男生,号称“大王”,光是长相都令人讨厌:矮墩墩的,小麦肤色,眼睛凶巴巴的。
课间我同堂姐在校园里一棵槐树下跳绳,那群男生中“大王”冲过来抢我们的皮筋,还顺手拉着堂姐的脖子上的围巾,转圈圈,把堂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的那些“同盟”们站在旁边拍手大笑。老师听到哭声,跑过来让“大王”立正站直,问他哪只手打人的,然后惩罚他用自己的左手打右手十下。以后再打人罚二十下,打一次加十下,让他长点记性。这点小惩罚就像拔了他一根汗毛,感觉不到。老师刚走,他就像个蚂蚱一样蹦哒起来,一天不知道要打哭多个女生。老师都快没辙了,又不能跟着他屁股后面看住他,说他们是“老鼠爪子落地就忘”,没记性,而且老师再怎么耐心,费尽心思地教他们学习,他们就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以后照常惹事生非,还是经常欺负女生。
我堂姐三番五次被欺,胆子越来越小,只好转学去邻村的学校。走时叫我一起同她转学,我舍不得离开自己村上的学校,留下来了,那时候转学很简单,只要新学期开学直接报名好了,堂姐走了我少个伙伴,尽管那帮男生从没找我的茬,也可能是老师们的特殊“庇佑”,也许是我同他们一样的野蛮。尽管如此,我的心里还是特别讨厌他们,一直耿耿于怀。
孩子王小学没毕业,因为成绩太差,学了几年,超过十个手指的数字都不会加减,甭说乘除,他辍学了,好多受欺负的女生拍手称快。孩子王回家开小店去了,那时候我还想他不会算账怎么开小店,可他生意做得有声又色。女生们再不用躲躲防防,校园平静了很多。其实上帝赋予每个人一份天赋,就是所谓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尘封于心底的一声道歉
许多事,是在慢慢成长中才会成熟领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于老实的孩子不可以用语言去伤害。
谁说童言无忌,也许就是一句贬损的话语像针一样深深地扎伤过一个男孩,就是跟着孩子王中的一个。小时候的冬天雪似乎要下得频繁些,更大些。鹅毛大雪中,我们迫不及待地开始玩雪,总是在无意中看到一个男生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注视着我们女生,不管我们走到哪玩,他都要跟着后面,要么坐在石头上看着我们,几乎天天如此,只知道他是那个调皮孩子王一个庄子里的,同我们一个班级,不知道他坐在教室的哪个角落,成绩比孩子王好些,因为没有比孩子王更差的了。
那一天我和凤霞在校园外雪地玩雪,那个小男生又跟着,他不敢同我们一起玩,就蹲在旁边被雪覆盖的大石头上看着我们,我和凤霞开始嘀咕,我们俩教训他去,其实我俩并不知道他是个老实孩子,因为在班上太不起眼,又是孩子王一块儿的,本来就讨厌他们,这正是报复的好机会。我俩跑过去,吼他“为什么天天跟着我们,干嘛老看着我们,下流鬼,大流氓”。那个男生顿时脸红耳赤,呆呆地楞了一下,我才发现他炯炯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下眼珠子开始有点湿润,他站起来转身跑远了。我不会去想那个被骂的男生当时什么感受,是委屈,是心被刀割一样痛,还是心比寒冬腊月的雪还冷。那个年代骂人流氓是极为难听的话,我们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这个词,可能看小人书上的穿喇叭裤的男人叫流氓样子,男的留稍长点头发也叫流氓,就是这样学来骂人的。现在想想都可笑。看着他跑远我们心里好得意,终于出了一口气,从此那个男生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也没去留意被我骂过的那个男生还在不在班上,也没注意是否同我们一起小学毕业,反正升学后各奔东西。
五年后,暑假里,好同学燕子找我玩,她在我们本镇中学,她告诉我关于小学同学每个人的消息,我无意中听到被我伤害过的那个男生,燕子说他学习非常刻苦努力,最后如愿的上了师范。燕子说她都不太相信那个男生学习变得这么勤奋。我也很惊讶,深深地体会到人不可貌相。
长大后,孩时的愚昧无知不再那么好笑,反而有点内疚。如果有机会能当面对那男生说声“对不起”或许后来的我就会心安理得,也不会再想起。但是错过了一次道歉的机会。
就在燕子给我带来同学消息后不久,新学期开始,一次公共汽车上我又无意中发觉有一双眼睛注视着我,那眼睛炯炯有神,有点面熟,顿思一下,是那个曾经被骂的男生,只是脸上褪去了孩子的稚气,虽长成小青年但还是原来的模样,我又没有勇气过去确定一下是否就是那个男生,心想怎么可能那么巧,不是“冤家”不聚头呢?如果是他,我那年轻时的自尊心驱使我也不会去道歉。眼睛的余光看到那男生还注视着我,也许他也在辨认——这女的是小时候羞辱他的人吗?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原本就讨厌人家注视着我,没到目的站,我匆忙的下了车。
许多年后,时光早已把陈年往事抛得越来越远。有些事情却记忆犹新。
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拉进小学群,进群才知道只有两三个是同班同学,其他都是高年级的学姐学长。出于礼貌考虑是否退群时,群主说话了,问我还记得他吗,我说你是谁,他说小学教过我,然后我脑袋开始飞快的转,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想起来了,我的一位老师,三十几年了,我佩服老师惊人的记忆力,后来去拜访他时看到他眼睛里有泪花,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给老师一个拥抱。他说那时候都是小孩子,现在都可以做爷爷奶奶的人了,真是岁月无情人有情。同学小聚时话题最多的还是孩时一起打架,小时候碰见都牙切齿的,就像仇敌,现在回想都成了美好的回忆。正因为孩时打骂过现在见面才更无拘无束,更加亲切。但是我伤害过的那个男生,如果当时他能跑过来同我开打,也许我现在也不会内疚,心底的一声道歉,还是久久地封存着。因为我忘记了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也许他早已忘记那个飘雪的冬天,有个女生蛮横无理地对他出言不逊。也许我们在人海中相遇过,但都不再彼此相识。如果有那么一天再遇见,我会真诚地向他说声“真的很对不起”。
丁桂云,70后,生长在淮阴区,现属渔沟镇。安家苏南。喜爱历史,爱读文学作品,偶尔喜欢抒发自己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