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味道”散文有奖征文】春风十里有榆钱儿/刘晓勇

看着路边细细小小的柳枝在和风中温柔地舞出团团嫩嫩的绿晕,高高低低的杨树枝头,条条毛毛虫般紫白相间的花蕾也已垂下,我想,串串密实浓绿的榆钱挂满枝头的时节已经到了。

说起榆钱,中年的人们都不会陌生。清明过后采榆钱,是每一个孩子都热衷的一件事情。每天放学,来不及回家放下书包,路边两侧的两排榆树,特别是村北的那片不算小的榆林,便成了我们的“田园”,有时也更像是一个战场。来到目的地,每个男孩子都会根据攀爬能力“圈定”适合自己的树木,那些树体粗壮高大且榆钱繁茂水嫩的榆树,总是会被稍大些的身手敏捷者当仁不让的占领。只见他们来到粗粗的树下,甩掉布鞋,两手互相搓弄几下,并煞有介事地往掌上吐上两口唾沫,然后猫下腰“噌噌”几下便爬过没有树枝的主干,等到双手能够触摸到树枝时,一切就变得非常简单了。棵棵参差不齐的榆树,不经意间也把孩子们分为了三六九等。至于我等稍小的通常在活动中只是充当“尾巴”的孩子们,大多只能在那种低矮细小的榆树间“寻寻觅觅”了。好在我等也勉强能够爬上枝头,比起那些站在树下,只能抬头仰望,等待大孩子们的施舍的女孩子,也算是自食其力,自得其乐了。

对于大多数的孩子来说,清明时采榆钱只是一种有趣的游戏,像他们在春风中放风筝、夏日里捉鱼虾、秋草间逮蚂蚱、冬阳下堆雪人一样,是件最为平常的释放天性的事情。虽说那一朵朵一簇簇一串串嫩绿娇黄的榆钱,嚼在口中香香甜甜、口齿生津,毫不逊色那种一年也难得吃上几回的糖果的味道,可他们都懂得适可而止,除非受大人所嘱另有他用,是绝不会撸尽大串大串的榆钱的,总是会给榆树的正常生长留有余地,更不会粗鲁地把长着茂盛榆钱的大根枝杈从树上劈下。

这里的他用,无非就是用作榆钱饭了。一兜的榆钱带回家倒入盆里,揉洗得到盆中的水变得清澈透明,沥水后母亲便双手把它捧捏成一个个的团儿,然后再将它们搋入撒了少许盐粒的玉米面中,面粉多时则贴于锅边就是榆钱饼子,面粉少时则可平摊于箅上蒸成榆钱“小豆腐”。饼子酥脆、“小豆腐”松软,二者各有风味。而二者相同的则是揭锅后,那浓浓的榆香便扑面而来,透过口舌,直入心脾,令人食欲大开!记忆中,每年短暂的榆钱季中,淡淡的榆香总是会在村街上空悠悠的飘荡。

几千年来,榆树的命运便和人类的日常生活甚至生存状况息息相关,现在年纪稍长些的可能都会或多或少的对“榆树皮面”这个特殊的面粉有所印象。现在看来,偶尔改善下口味,在玉米面或白面中掺上些适量的榆树皮面,做出来的窝头、馒头、包子、饺子等会显得更加劲道可口,特别是用榆树皮面做的饸饹面那滑爽的口味很是独特诱人。但是,只要我们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当初榆树皮面,这个本应是于森林的宠物,非是粮食范畴的“面粉”的发明,又饱含了多少痛彻心腑的万般无奈!

据老人们回忆,旧时年景,粮食短缺几乎成了每个青黄不结的春季的常态。大多人家是需要张落些田间野菜来打牙祭的,而每当重灾之年到来,榆树,便总会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先是榆钱来伴饭,紧接着便是树叶当充饥,当榆钱和榆叶实在无法抚慰人们早已空荡荡的肠胃之时,榆树皮,便会慷慨登场!榆树,奉献了自己的生命,竭尽全力地把一个个的饥饿的生命,从死亡线上拉回。往往是,大灾过后,处处榆林尽毁,灾民们目之所及,但见房前屋后株株枯死的木桩,在袅袅炊烟下泛出点点触目惊心的惨白光芒……

几天前,朋友圈中有人抱怨找不到榆钱。我有些不信,可我寻遍村里村外,也只在村北的池塘边发现了三五棵碗口粗细的榆树,孤零零地夹于高大的杨柳之间。看来榆树,这个曾经对人类有恩,在过去的荒年中救过不知多少人性命的物种,真的在不知不觉中远离了我们。是因为生长缓慢而失去了经济价值而遭人嫌弃?还是那和它相处的过于亲密的金花虫,太过令人恶心而殃及池鱼了?种种的缘由,真的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站在这几株不算高大的榆树前,端详着这些算不得繁盛的串串绿绿嫩嫩,外圆中鼓的果实,渐渐的,我的心里多了一份的宁静:榆钱,你因形似铜钱而得芳名,又因与“余钱”谐音而备受喜欢与钟爱。可在我看来,那朵朵油光嫩绿的种子,更像是对对密合在一起的跃跃欲试的铙钹,凝望着你,我仿佛听到了为春回大地所奏响,为新时代而歌唱,一节节铿锵有力的华美乐章。

作 者 简 介

刘晓勇,男,中共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诗词学会会员,河北名人名企文学院院士,廊坊市作家协会会员,文安县作家协会会员,文安县古洼文学会执行会长,文安散文学会副秘书长。喜欢文字,作品散见于《廊坊日报》、《廊坊文学》、《廊坊都市报》、《河北农民报》、《燕赵晚报》、《北方农村报》、《德州日报》等,偶有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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