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特稿丨今夜无眠/毕雪静
都说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原来以为那是娘的福气,现在才明白,那其实是闺女的福气,没了娘,棉袄再怎么贴心也找不到暖她的人。
都说进乡情怯,原以为那是离家的游子才有的感觉,现在才知道出嫁的女子有一天也会害怕回家,没了娘,她就少了一个家。
爹也很爱我,可他总是不知道如何表达他的爱,我每次回去看他,即使他知道我回家的日期,也不会在门口等我,更不用说在村口张望,他不是在外打牌就是在床上睡觉。有一年暑假,我回去看他，他正在村口打牌,围观的人说:“闺女回来了,快回家吧。”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围观的人一眼,大声说:“回去吧,家里有人!”我不止一次被锁在大门外,邻居大婶到处找他也找不到,我常常对着铁门泪流满面,要是娘在,她一定不会让我这样,她一定会说“快回家歇着”,也一定会问我今天想吃啥饭.
有娘的时候，怎么喊都顺心顺口,没了娘,听见别人喊娘都会难过，只有在坟前才敢痛快地喊娘。娘在的时候,买件衣服让她美丽让她抱怨也开心,没娘的时候,只能靠怀念充饥,娘的美丽只能藏在记忆里。
娘活着的时候,我常为一些小事惹她生气，还觉得无所谓,娘不在了才深深感到,对娘生前一点点的不敬都会换来失去后的巨大悲哀。没有娘的人,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人飘忽不定,心飘忽不定,冰凉的心找不到温暖的手。
娘不在了,我就像放逐了,似乎我只是一个抱养的孩子,长大了离开家,理所当然地成了外人,虽然和这个家还有联系,也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说话行事,我的喜怒哀乐只是我自己的事,既不要他人分享,也不需他人分担,我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娘的病很突然，早饭后说肚子疼，很痛苦的样子，我正好在她身边，赶紧跟在医院工作的小姑打电话，小姑怕查不准，让我们明天早上空腹再去。此时我已经用三轮车把她带到公路边等车了，她听说后，艰难地说，明天再去吧，也不碍事。土路不好走，娘在车里晃到家精神反而好起来，中午还吃了一大碗饭。我们都以为没事，下午我就父亲下地抽蒜薹，刚抽一把，邻居匆忙跑来说娘病的厉害，要我们赶紧回去，等我飞一般跑回家，却见娘牙关紧咬，痛苦地在床上抽搐。弟媳正在她床前大叫，弟弟正打120.
两名医生在看了娘的CT后一直讨论究竟是脑梗阻还是脑溢血，他们要组织专家会诊，娘一直昏迷，我们干急却没办法。第一张片出来后，医生把我们姐弟4人叫到办公室，告诉我们情况很不好，病人很危险很麻烦，是脑干堵塞，即使治，将来也可能是植物人，他们征求我们的意见，治还是不治。我们异口同声说治，娘才57岁，我们都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没了娘。姐弟4人天天守在她床头，跟她说话，按摩，擦身子，敷冰块。我们天天都等着奇迹发生。娘在昏迷15天后终于坚持不住了，她累了，知道我们也忙，她要走了。她放下了生前放不下的一切，到天国里去享受生前没有享受到的荣华与幸福了。
她走时，面色红润、饱满、光洁，没有痛苦。
据说，秋分前后三天叫秋彼岸，曼珠沙华开得很准时，所以叫彼岸花。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那么，彼岸花，请你，请你为一个卑微的人开放，让娘在黄泉路上不寂寞，让她记得回家的路。
有一次,我在夜里听到娘叫我，激动的我连鞋都没穿好就去开门，门外没娘,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寂静。我想娘一定是在天国游玩的时候忽然想到我，她放心不下，便站在我的门口,忍不住喊了几声,然后又飘然离去。
没有娘的孩子最怕过年,别人回家可以和娘说体己话,我只能在墓地用泪和娘交流。我告诉娘说我们已经熬过了那段最艰苦的日子,我们都盼着娘能来享几天福。说孩子长大了,他们听话也争气。说我们有房有车了,还会有很多娘没有见过的东西,说我们有了很多却没了娘。
娘生前常常对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累死的人。说人要知足,要感恩。别人有困难要伸手。娘说,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娘,我们做到了。
娘啊,我今夜无意间想起了你,就再也无法入睡,那么,就起请你和我一起向上苍祈祷,能让我长寿,不要让我的孩子象我一样年纪轻轻就没了娘,不要让他们也在无数的夜晚想娘想的睡不着觉.我要看着孩子成人成材,我保证:不管遇到多大的坎坷,我都会勇敢地活下去.
娘,你放心,我们兄妹四人会象你爱我们一样,用博大无私的爱去教育孩子,让他们也知道他们有一个值得好好去爱的娘。
作 者 简 介
毕雪静，河南西华人，教师。热爱生活，喜欢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