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進退·莊公十八年至二十二年

【經】

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日有食之。夏，公追戎于濟西。秋，有蜮。冬十月。

【傳】

十八年春，虢公、晉侯朝王。王饗xiǎng醴，命之宥yòu。皆賜玉五瑴jué，馬三匹。非禮也。王命諸侯，名位不同，禮亦異數，不以禮假人。

虢公、晉侯、鄭伯使原莊公逆王后于陳。陳嬀歸于京師，實惠后。

夏，公追戎于濟西。不言其來，諱之也。

秋，有蜮。爲災也。

初，楚武王克權，使鬬緡mín尹之。以叛，圍而殺之。遷權於那處，使閻敖尹之。及文王卽位，與巴人伐申，而驚其師。巴人叛楚而伐那處，取之，遂門于楚。閻敖游涌而逸。楚子殺之。其族爲亂。冬，巴人因之以伐楚。

【經】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juàn，遂及齊侯、宋公盟。夫人姜氏如莒。冬，齊人、宋人、陳人伐我西鄙。

【傳】

十九年春，楚子禦之，大敗於津。還，鬻yù拳弗納，遂伐黄。敗黄師于踖què陵。還，及湫jiǎo，有疾。夏六月庚申，卒。鬻拳葬諸夕室。亦自殺也，而葬於絰dié皇。

初，鬻拳强qiǎng諫楚子。楚子弗從。臨之以兵，懼而從之。鬻拳曰：“吾懼君以兵，罪莫大焉。”遂自刖也。楚人以爲大閽hūn，謂之大tài伯。使其後掌之。君子曰：“鬻拳可謂愛君矣。諫以自納於刑，刑猶不忘納君於善。”

初，王姚嬖于莊王，生子頽。子頽有寵，蔿wěi國爲之師。及惠王卽位，取蔿國之圃以爲囿。邊伯之宮近於王宮，王取之。王奪子禽祝跪與詹父fǔ田，而收膳夫之秩。故蔿國、邊伯、石速、詹父、子禽祝跪作亂，因蘇氏。秋，五大夫奉子頽以伐王，不克，出奔温。蘇子奉子頽以奔衞。衞師、燕師伐周。冬，立子頽。

【經】

二十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如莒。夏，齊大災。秋七月。冬，齊人伐戎。

【傳】

二十年春，鄭伯和王室，不克。執燕yān仲父fǔ。夏，鄭伯遂以王歸。王處于櫟lì。秋，王及鄭伯入于鄔wū。遂入成周，取其寶器而還。

冬，王子頽享五大夫，樂及徧舞。鄭伯聞之，見虢叔曰：“寡人聞之，哀樂失時，殃咎必至。今王子頽歌舞不倦，樂禍也。夫司寇行戮，君爲之不舉，而況敢樂禍乎？奸gān王之位，禍孰大焉？臨禍忘憂，憂必及之。盍納王乎？”虢公曰：“寡人之願也。”

【經】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五月辛酉，鄭伯突卒。秋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冬十有二月，葬鄭厲公。

【傳】

二十一年春，胥命于弭mǐ。夏，同伐王城。鄭伯將jiāng王自圉yǔ門入，虢叔自北門入。殺王子頽及五大夫。

鄭伯享王於闕西辟pì，樂備。王與之武公之略，自虎牢以東。原伯曰：“鄭伯效尤，其亦將有咎。”五月，鄭厲公卒。

王巡虢守shòu。虢公爲王宮于玤bàng，王與之酒泉。

鄭伯之享王也，王以后之鞶pán鑑予之。虢公請器，王予之爵。鄭伯由是始惡wù于王。

冬，王歸自虢。

【經】

二十二年春王正月，肆大眚shěng。癸丑，葬我小君文姜。陳人殺其公子御寇。夏五月。秋七月丙申，及齊高傒xī盟于防。冬，公如齊納幣。

【傳】

二十二年春，陳人殺其大tài子御寇。陳公子完與顓孫奔齊。顓孫自齊來奔。

齊侯使敬仲爲卿，辭。曰：“羈旅之臣，幸若獲宥，及於寬政，赦其不閑於教訓，而免於罪戾，弛於負擔，君之惠也。所獲多矣，敢辱高位以速官謗？請以死告。《詩》曰：‘翹翹qiáoqiáo車乘shèng，招我以弓。豈不欲往，畏我友朋。’”使爲工正。飲yìn桓公酒，樂。公曰：“以火繼之。”辭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不敢。”君子曰：“酒以成禮，不繼以淫，義也。以君成禮，弗納於淫，仁也。”

初，懿氏卜妻qì敬仲。其妻占zhān之，曰：“吉。”是謂“鳳皇于飛，和鳴鏘鏘。有嬀之後，將育于姜。五世其昌，並于正卿。八世之後，莫之與京”。

陳厲公蔡出也，故蔡人殺五父fǔ而立之生敬仲。其少也，周史有以《周易》見陳侯者，陳侯使筮之，遇觀䷓之否pǐ䷋。曰：“是謂‘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此其代陳有國乎？”不在此，其在異國。非此其身，在其子孫。光，遠而自他有耀者也。坤，土也。巽，風也。乾，天也。風爲天於土上，山也。有山之材，而照之以天光，於是乎居土上，故曰‘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庭實旅百，奉之以玉帛，天地之美具焉，故曰‘利用賓于王’。猶有觀焉，故曰其在後乎。風行而著於土，故曰其在異國乎。若在異國，必姜姓也。姜，大tài嶽之後也。山嶽則配天。物莫能兩大。陳衰，此其昌乎！

及陳之初亡也，陳桓子始大於齊。其後亡也，成子得政。

（據楊伯峻《春秋左傳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