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蚱壕”那些往事

因为家在村子的西南角,我们第八生产小队的地多数都是在家前,家西,西北,或者更远的地方叫大家西,大西北。
每一块地,大概根据位置特点都取了很合适的名字,比如家前的两块沙地,分别叫“南上沿儿”和“河里”。“南上沿儿”,是一个上坡儿之后的高地,而“河里”则是一块洼地,这些地都经常种棉花。“河里”这块地在种棉花之前,记得好像种过地瓜。南上沿儿这块地,曾经种过花生。沙土地容易漏水漏肥,土地不够肥沃,长的庄稼都不是很好,这里从来没种过小麦玉米这类农作物,浇水也不方便。后来更省事了,河里都种了树,一年到头都不太需要管理。
记忆深处,出村向南,的确有一个很大的陡坡,那也是村西半部的人们赶集上店的必经之路,也是去家前地里干活的路。当年都是走着下地,上下坡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但拉地排车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下坡,留不住向下俯冲的车子;上坡,不敢懈一点劲儿,恐怕上不去沿儿,无论从哪头开始,都很有挑战性。自行车相对轻松点,推车上沿儿艰难一些,但自行车轻省,好推;但是从沿上骑自行车下来时,就是飞一般潇洒了,两腿根本不用蹬,就能跑很远很远。
家西面都是第五六小队的地,我们队的地大多在家的西北方向。
家偏向西北方向的一块地,也就是在后街的正西,比较远,那块地叫“大沟西”。那时候为了让每块地都能够灌溉上,几乎每块地的地头上都挖着一条深沟,沟沟相通,这样积存雨水,或者黄河放水,就能够浇地。天涝了,还可以向沟里放水。
顾名思义,这块地正好在一条大沟的西面,有一座桥连接着,我们队的地块儿并不算很大,听说现在这块地成了公墓地。
每家分得的最多的是一块叫做“官地”的地。也许以前这儿曾经是官方的土地,后来分产到户,这块地土地最肥沃,南北最长有300米,所以一家一户分的宽度并不大,面积却不小。当年抓这块地时是我抓的号,我一下子抓到了靠边儿的一块儿。它的西边就是那个大沟西的那条大沟。
官地的西头以前曾经是自留地儿,是纵着分的。每家每户都顶着大沟,所以每户在地头上,在沟的坡儿上都平了一片,多种了一米宽的地。现在这块地变换了分地方向,每家每户儿那一米多的地就成了我们多种的了。所以抓着这块地的时候,大家都说我手气好。
后来我们整理坡上一米宽的地时,发现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有,没有的,我们自己试着平了平,有的很陡的,就没法平,于是,这样就形成了断断续续南北贯通的大概一米左右宽窄的一条地。多种的这条地不交公粮,属于白捡。我们只种棉花,因为棉花抗旱,这地方不好浇水,无法打垄。
官地里曾经种过蓖麻。蓖麻长大后的大叶子,有四五个手掌大,我们小孩儿经常把大叶子掐下来,顶在头上当太阳伞用。我们村里没有荷塘,没法得到荷叶,所以我们就用蓖麻叶子来代替。蓖麻叶子边角是深度锯齿状,像五角星,感觉跟现在的法桐叶子类似。
蓖麻果实浑身长满刺,里面有黑黑的种子。蓖麻的植株很高大,足足有两米多,不过,当时种得挺稀。所以,植株很粗大。大概只种过那一年蓖麻,后来再也没有种过。
我们村的最西北角那片地大概一共有十亩左右,叫“十亩地”,那是离家最远的一块地。每次去那块地的时候,我们总要早去,然后一定要把所有的活儿全都干完,就算是过了饭时也不肯回来,一来一去要多半天的时间。那个十亩地,几年前就成了养驴基地,再也没有人跑那么远下地干活儿啦。
还有一块地,顶顶有意思,它的名字叫“蚂蚱壕”,现在想想,蚂蚱壕这个名字的来历,大概是那里有很多壕沟,壕沟里满满都是蚂蚱。
我的记忆里,蚂蚱壕果然一块地有三四道壕沟,大概也是为了存水方便或放水方便吧。
蚂蚱壕是仅次于十亩地儿之外比较远的一块地,他在大沟西的北面。我记事起去那块地时,还没有桥,要在沟里趟水过去。蚂蚱壕里沟多,沟壕里的野菜也很多,到处都是曲曲芽。给猪拔菜的任务,逼迫着放学后的我们到处找野菜。曲曲芽当年是给猪吃的菜,如今,肥油腻肠的当代人,开始喜欢起野菜来。
一年级放学早,做好晚饭,拿块干粮,背着篮子就下地了。遇到生产队里干活的大人,大家都笑着说,今天做饭又熥了几个干粮?我一本正经说,六个。每次做饭都要查馒头窝头的个数,这事儿大家伙都知道。
蚂蚱壕和大沟西如果要浇水,必须用二级提水。当时还没有很粗的塑料袋子供水,都是从机井里抽水顺着地上的沟渠流到大沟里,再用另一台机器抽水,抽到地上地头的小垄沟,再浇到地里,运用二级提水的地,是最难收拾的。一般这样的地里种的农作物都不太需要浇水。蚂蚱壕一般都种地瓜,这种农作物抗旱,几乎一生都不需要浇水,产量也不小。
至今留在我印象里的,还是在大沟西或者蚂蚱壕堆成的一堆一堆的地瓜。分地瓜就在地里,根本不运回生产队,甚至都不过秤,是按堆儿大小来分。
我们拉着地排车,前后挡上桖子,去地里拉地瓜。
地瓜到家,我们要当天擦成地瓜片儿,连夜就送到房顶上,一片儿一片儿摆开晒干,免得它发霉坏掉。擦地瓜片儿的那种檫子,有很锋利的刀片,是很害怕的。
大人很少让我们擦,怕把手擦破了。但是听这他们嚓嚓的声音,我们也非常羡慕。家长如果看到小孩儿去动檫子,往往厉声呵斥。
那个忙碌的夜晚,我们的任务是把地瓜片儿盛到水桶里,哥哥姐姐在房顶上往上拔,另外一个孩子在房顶上摆地瓜片儿。
童年的那些事儿,那些劳动真是难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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