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士荣：新年 / 开普饭

新年

江苏南通瞿士荣

　　除夕早上，虽然细雨绵绵、寒风扑面，却阻挡不了人们喜上眉梢过新年的步伐。

　　小区里，上街的人群拥挤在进进出出的大门里，汽车、电动车排起了长龙;门外宽阔的马路上，人流、车流，象汹涌的潮水，源源不断，滚滚向前!

　　随着欢快的人流，我从城东南穿越而过来到了城西北久负盛名的‘’朝阳轧面店‘’。门前早已排起了人墙，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到马路边。

　　水面，因其外表长、圆，嚼着滑爽、有筋道，成为我家年夜饭必不可少的一道风景。记得未成家时，每年吃的水面，都是母亲一棒一棒手工擀的。满满的一案板水面，添上一小篮青菜，说笑间，碗干锅尽，干枯的饥肠，一下子伸长了，圆润饱满。我和弟妹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嘿嘿笑着。那情那景，几十年来难以忘怀，那种肥而不腻、筋道十足的面，如今想起来，仍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到我成家立业时，父母年事已高，每年吃的水面，不再劳烦母亲，自己不会擀，只好到口碑好的店家，买机器轧的面，其味与母亲的手擀面，不可同日而语，相去甚远矣!只好加了调料，放入蛋丝或肉丁，方能在骄气的味蕾面前蒙混过关。

　　终于轮到我了，赶紧买了回家。吃过早饭，着手预备中午的饭菜，以便及早供奉、祭祀祖先。烧经的草纸、冥票，老婆已经买回，一同烧的还有纸金条、纸元宝，都已放在门口。淘好的大米在电饭锅里蒸着，我便拿出昨日买回来的豆腐、百叶、鲫鱼、五花肉，一一淸水冲洗，开始烧煮。

　　将平锅里油加热，把豆腐切成小方块，表面撒上一点盐，煎至两面金黄，捞出沥干装入盘中，整齐码平。再将百叶切成长丝，同样在油锅里翻炒均匀，撒上一点盐，捞出放入盘中，做成蓬松的麻花状，最后在铁锅里，先烧肉，后烧鱼，避免鱼腥混进肉中。

　　提到今年的猪肉，时下还有一段流传甚广的幽默：一路疯涨的猪肉，过五关斩六将，本以为它会成为过年的抢手货，没料到最后关头，口罩杀出重围，猪肉怎么也想不到，它败给了口罩，口罩也想不到，它成了过年的抢手货。它们你争我夺，价格一路飚升，人们谁也不敢得罪，既要小命又要供祖，只好乖乖地掏钱买单。

　　我将怨气撒在肉身上，用半开的热水，狠狠地把它浇个透湿，烫个干净，然后将它切成小块，倒入加热的油锅里，放上各种佐料，烧得它香味扑鼻，酥软无比，方解心头之恨。盛入碗中，等会儿拜过祖先，必将率家人将它大块朵颐，片甲不留。

　　最后烧鱼。原先过年都用白鲢祭祖，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长枪换了短枪，用上了鲫鱼。挑选一对中等的，便于装盘。买回的鱼要再洗，因为鱼尾、鱼翅、鱼腮旁边的鱼鳞，一般卖鱼的人刮不干净，内脏和鱼腮都是拖泥带水，一经而过。

　　鱼腮要全部摘除，内脏除了鱼籽和鱼泡外，其余一概不留。鱼腹内中间的血丝、黑色膜衣，不可小觑，应该毫不留情清理出去。一般人因为难洗，总是草草了事，因而烧出来的鱼既有腥味又食之有害。装盘时，将两鱼肩靠肩，肚贴肚，让人一看，心心相印，和和美美。

　　一切准备就绪，按照老规矩，将方桌转过九十度，也就是说方桌的板缝和家里的大门开的方向垂直，摆在屋中，而后三条长凳立方桌三面，面朝大门的一面，上面要摆放烛台、香炉。

　　端上烧好的四菜放于饭桌，两素并排放在前面，随后两荤，鱼的尾巴要面对室外，不能摆错!再后面供上一碗米饭，插上一把干净的红筷。盛饭时须将盛好的米饭翻转过来，把光滑圆润的一面朝上，三面有凳子的桌面，放上六个酒盅，倒入少许黄酒。

　　点燃香烛，焚香于炉，在方桌前面，地上放着蒲团，一家人按照长幼次序，跪拜祖先。行礼后收起蒲团，放上铁制大灰盆，将草纸、冥票、纸金条元宝摆放于内，点火婪烧。烧后将碗中酒、炉香灰一并倒入灰盆，连同纸灰送入室外，叩求祖宗前来领取。

　　我和儿子随即收起烛台香炉，把方桌恢复原位，老婆和儿媳赶紧炒菜又浇汤，孙女吸着饮料，我们倒上酒，欢欢喜喜吃完了烧经饭。

　　下午我叫儿子一家人负责换贴春联，我和老婆着手晚上的年夜饭。晚餐很丰盛：冷盘有大对虾、皮蛋、海蜇头、香肠、冷切羊肉、酱汁黄瓜、凉拌海带、糖汁西红柿;热菜有红烧羊肉、红烧青鱼、红烧家养大公鸡、红烧带鱼、五花肉红烧嫩竹笋、红烧鳗鱼、清蒸大闸蟹、糖醋排骨。六点不到，美味佳肴挤满了饭桌，诱人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客厅。

　　七岁的小孙女，听到爆竹声声，早已按纳不住激动的心情，拿着焰火，拉着我们向屋外跑去。此时，接连不断的爆竹、五彩缤纷的焰火，早已划破了夜空的宁静，灯火、烟花照亮了沉睡的大地。声声爆竹，令人激情澎湃;阵阵礼花，让人欢欣鼓舞。有什么掌声比听到除夕的爆竹更令人振奋?有什么鲜花比得上除夕夜空多姿多彩的烟花?我们沉浸在无比的激动和喜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