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的常识和逻辑——​简谈其科学性、缺陷性和时代性

中医论坛

中医的常识和逻辑

—— 简谈其科学性、缺陷性和时代性

【开坛有话说】 
中医的传承发展中医人责任在肩，也最有发言权。开坛论医论道论责任，论方论案论临床。百家争鸣，广开思路，启迪心智，认识中医。

今天给大家介绍的是根据廖大夫2018年1月15日讲座内容整理的文章。

本节目将不定期推送不同医家有关中医药理论临证的论述文章，希望能给读者多打开一扇门窗，走近中医认识中医传承中医。

本论坛坚持：

观点可以不同，尊重表达权利，

本是同道中人，大道殊途同归。

一家之言，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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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的常识和逻辑——简谈其科学性、缺陷性和时代性

（根据2018.1.15《〈伤寒论〉的科学和缺陷》讲课录音整理，有删节）

主持人好，大家好，同学们好。

很长时间没和大家见面了，很高兴今天能再见面。主持人前些日子希望我能再讲讲课，一直也没讲。讲课要有激情，要想讲才行。讲那些课本上的东西和那些别人讲过的东西没意思。

今天的我们讲课的题目是“《伤寒论》的科学性和缺陷性”，实际上准确说今天讲的内容题目用“中医的常识和逻辑” 更为恰当。因为近几年经方是很火爆的，一讲《伤寒论》大家就都过来了，都以经方家、伤寒家为荣。所以先用个好题目让大家进来，等会大家觉得不是自己想要听的可以走吧。

现在有各种经方学习班、经方论坛、经方沙龙，都在教你怎么学经方用经方。学习效果怎样呢？不能说一点效果没有，有一些。但似乎并不尽如人意，感觉无非是以临床个案解说伤寒方剂的应用而已。老师教你如何如何用桂枝汤，病人头疼身痛汗出恶风，啊，前几天又治好一个病人，老师很得意，学生很佩服。用个案证明某种理论的正确性，缺乏逻辑缺乏说服力。这种教学就是个方剂学的再次讲解而已。让你照葫芦画瓢，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学生在临床后依然要长时间十几二十年的临床经验后才能觉今是而昨非。我今天所讲的是让你从一个更高的层面看问题，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来看破中医理论，看破伤寒论经方。如果今天你听完课你说，廖老师我学会用经方了，那么我会非常失望。如果你说廖老师，听完你的课我对中医整体的理论有了新认识，对经方、时方等各方面的关系也理顺了些，或者说我怀疑中医了。那我会很高兴，以后你经方的运用中肯定会有进步。

举个例子，一个多月前，有个我小学同学找到我看病，他原来有精神方面疾患也就是精神焦虑症，说心慌心跳，睡眠不好，手脚心出汗，盗汗。舌尖红，脉细数。细问有四肢冷症状。当时我用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三剂。基本可以算是一剂知二剂已。有个学生看了就问我廖老师你为什么用这个方子呢？我反问他，如果是你会用什么方？他说，从病人舌象脉象和睡眠不好，手脚心出汗症状来看应该是个典型的肝肾阴虚心血不足。用知柏地黄丸加酸枣仁汤应该说有效。这个学生是个相当不错的学生，比当年的我是强太多了。我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证明你是对的了，而从药后效果看我的方法也是对的。你现在对这结果有什么想法呢？他想了想，突然说，老师，中医是不是可以条条大道通罗马？我说，哎，你说的问题太值得研究了，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研究下去哦。真的，有想法的学生不多。

好了。今天我们就从常识和逻辑来谈谈中医的科学性、缺陷性和时代性。

在前面几讲中我曾经说过，中医是不太讲逻辑的。中医的理论是建立在：”怎么证明这个理论——因为有这种现象——怎么解释这种现象——用这个理论解释”,是个自我循环论证。那么是不是中医就不科学无逻辑呢？

我们先说说科学的定义，什么是科学？科学指发现、积累并公认的普遍真理或普遍定理的运用，已系统化和公式化了的知识。是对已知世界通过大众可理解的数据计算、文字解释、语言说明、形象展示的一种总结、归纳和认证；科学不是认识世界的唯一管道，可其具有公允性与一致性，所以为探索客观世界最可靠的实践方法。一句话：科学是具体的事物及其客观规律。比如太阳从东海升起从西山落下，以及这种现象与地球转动的关系；月亮的阴晴圆缺规律性以及和大海的潮起潮落关系。这都是科学。

什么是常识呢?常识就是普通知识,一般人所应具备且能了解的知识。即一个生活在社会中的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所应该具备的基本知识，包括生存技能，基本劳作技能、基础的自然科学以及人文社会科学知识等，一切基于敬畏自然。最后一句一切基于敬畏自然，可理解为不违反自然规律的意思。比如累了困了，靠休息恢复体力而不是去跑步恢复体力。饿了吃饭吃东西充饥，而不是喝西北风充饥。这就是常识。

逻辑呢?很简单，逻辑就是思维的规律、规则。谁拿了冰箱的面包?需要那块面包的人。这就是逻辑。

我们现在的学校不学逻辑，不过有人说现在我们有两种逻辑，一种是逻辑，一种是中国逻辑。德国思想家哥德说，诗歌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逻辑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我的书出版后有人留言要用中国逻辑和我辩论，我先举白旗投降，中国逻辑打遍天下无敌手。

首先，我们谈谈中医的科学性

中医到底科学不科学？近百年来对中医的争议很大。有不少的名人和领袖也反对中医，如孙文鲁迅胡适梁启超等等。其中最有力度最可怕的人物我倒不认为是他们，而是现在不太有名气的余云岫先生。余先生生于1879年生-逝于1954年，终年75岁，算是是民国时期人物吧，余先生有深厚的中医功底，而且是童子功，后来在日本留学再学习西医。近四十岁时他写了本小册子《灵素商兑》，书名很客气，跟你商量呢；内容很不客气，把《内经》批得一无是处，也就是把中医理论体系完全否定。打蛇打七寸，他知道中医的软肋。我们从余先生的另一本书《中国古代疾病名候疏义》以及诸多的学术文章看，余先生可以说是几百年来对中医理论和中医学最为清醒、水平最高之人，一个泰斗级人物。可惜先生生不逢时，否则中医理论很可能在他手上有所突破。后来的一些所谓大师可以说只配给他做跟班。《灵素商兑》出来后，据说另一个大师级人物恽铁樵先生写了本书《群经见智录》予以反驳，看过这本书你们就知道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恽铁樵先生的《群经见智录》实际就一本以经解经没什么新意的书，末篇《《灵素商兑》之可商》为《内经》的辩护则有气无力。恽先生的成名不在于他的医学水平，而在于他办过两次中医学校，编了些教材教了些学生，后来学生成名自然要捧捧老师以证明自己师出名门。此是后话不题。

这次谈不上交锋的交锋以及后来废止中医案最终因种种原因不了了之，并不能称之为中医界斗争的胜利。自然也没有引起中医自身的警觉，没有有识之士看到中医的缺陷。后来的历史教科书把这次事件列为民国政府腐败的罪证之一，很可笑哈。这本来就是个学术问题，没必要上纲上线。现在也有人反对中医是不是也是归于政府腐败？不能哈。

直到前几年又出现了一次反对中医的浪潮，代表人物其中有个方舟子。博士后哈，什么都懂的。在网上有几个视频很有意思，一个是方舟子怼北京中医药大学王琦教授，方舟子说中医不科学，王教授辩解说中医对中华民族几千年有贡献，李时珍《本草纲目》对世界有贡献，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大话。另一个视频更搞笑，方舟子说中医不科学，有个老中医急了，气急败坏说某某部长和我合影，某某外国友人找我看病，不科学他们会找我吗？你这洋奴！强词夺理，上升到阶级斗争层面。

整个就是鸡同鸭讲，逻辑混乱。

中医是不是科学？从科学二字的定义（科学是具体的事物及其客观规律）看，中医确实是门科学。它让人们认为不科学的地方在于它对自身现象的解释。在这里，我们可以理直气壮、非常肯定的说：中医辨证论治理论在临床运用中是经得起重复检验的，在其指导下的药物使用也是真实有效的。至于其解释的牵强附会、循环论证也确实是中医理论的短板，这一缺陷不能成为中医就是伪科学的证据和借口。科学也有多种，中医和西医一样属于经验科学，不能用理论科学的标准来要求医学。

举例说，十五世纪前欧洲人一直认为太阳绕着地球转。难道你能指责太阳东升西落的现象和地心说是伪科学吗？不能，只能说明当时的科技手段无法对此现象予以合理解释而已，中医目前的现状也有相似之处。中医的临床效果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即使是反对派也只能提出废医存药的要求，废医就是废除中医理论部分。因此，中医目前最好的证明方法就是在客观条件下拿出准确的大数据，证明中医理论在临床中的有效性。至于是否合理合逻辑和更科学的解释，那是后来人的事，以现代科技水平应该是无法解释阴阳学说。在没有找到更好的理论解释之前是应该允许现行中医理论的存在；还有：更重要更关键的是现代科学也并不能证明现行中医理论的错误！

第二，中医理论的缺陷性 

我们暂且承认中医的科学性，我们也必须承认中医理论的缺陷性。

中医理论的自我循环论证这一缺陷是比较明显的，在这里我不多说。另一个缺陷则很隐蔽，这就是辩证论治理论和《伤寒论》经方思维的冲突。在我的《新经方实验录》一书中对这一问题有过阐述，但讲得比较委婉。常识告诉我们，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先有实践再有理论，然后理论再指导实践。中医辨证论治理论亦不例外。但是，辨证论治理论无法指导《伤寒论》经方的使用。

在《新经方实验录》一书中，我分析了经方和时方的关系。在这里我也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大家。中医指导临床的思维是有两条线的：

一条是神农派 —— 汤液派--经方思维（但见一症便是式思维）—— 经方

另外一条是，歧黄派——针灸派—— 时方思维（辨证论治思维）—— 时方

有心的同学会注意到我在上面用的是思维二字，没有用理论二字。因为神农派的经方思维没有形成理论。

中医最重要的理论辨证论治理论（时方思维）和经方思维实际是不相兼容的。由此我们也得出另一个结论：中医辨证论治理论不是来源于《伤寒杂病论》。甚至可以说二者一点关系没有。有些医生学者可能不同意我的观点，在这里我不和你争论，回去你用逻辑思维多想想就会明白。

近年来对经方的学习和研究有较大的发展，各种经方书籍和经方论坛不断涌现。但基本是停留在对经方使用如何抓主证如何效果显著上，没有意识到经方使用方法实际是对中医辨证论治理论的否定。注意，经方使用方法实际是对中医辨证论治理论体系的否定！

经方和时方二者目前并无数据统计，效果孰优孰劣，二者就象战士手中的两种武器，一支枪和一把刀的关系，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二者应该是不好比较的。也没有这方面的数据证明临床用经方多或用时方多。但是我们在了解到二者的关系和长短优势后，则对临床选择使用经方或时方大有帮助，过度的对经方的炒作也是不当的。

在这里，我要对南京中医药大学的黄煌教授提出批评。黄煌教授是经方专家，是南京中医药大学经方学院院长，可谓中医界的风云人物。他出了不少经方方面的书，最近连经方挂历都弄出来了，可以说很有商业头脑。其著述水平我就不想予以评论。经方好，好在哪里啊？经方的定义是什么？经方的定义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经验方不等于经方。如果经验方等于经方可以说中医所有方剂都是经方。

第三个问题，中医的时代性

常识告诉我们，人类是进步的，人的智商是越来越高的。古代传承至今的任何事物现代人一定超越古人。比如埃及金字塔，工程非常伟大，以当时的科技水平，人力物力确实伟大。可是放到现在来做就很简单的事，中国派个承包公司去半年可以搞定而且还好。很多人认为中医越老越好，包括很多中医也是这么认为。从个体来说可以说老中医当然比他年轻时经验丰富，但从时代从整体看，前人肯定是不如后人的。有人找到一本古书就很高兴，认为读过了就理论水平临床水平定有大涨，这是一种谬误，中医理论在大学教材中已经足够了。我们看看清代的医案就可以知道当时医生们的水平，那些医案作者可是当时的名医。恽铁樵先生的一二三子竟然在经济最发达的江浙没有一个开麻黄汤的医生救命，亦可印证。这是上世纪20年代的事。第四个儿子又是伤寒，最后是他自己胆战心惊地开了付麻黄汤。放在现在我看你们是分分钟敢开。

将中医理论铺开理顺你会发现并不复杂，可是有不少“有意无意的骗子”却故意将其玄虚化，以示自己水平高深。这种人对中医的危害很大，给以反对中医者更多口实。

中医理论的逻辑化、科学化，必须依靠中医学者中具有现代思想理念的先行者，而不是抱残守缺的所谓纯中医。一个现代优秀的中医应当掌握一些现代医学知识以及现代的科技常识，一些所谓纯中医对现代医学的否定和攻击，就如同某些西医对中医的攻击一样是非常无知的。

前些天看到一篇文章，标题是“为什么西方人制定出来的血糖血脂血压指标要套在我们中国人身上呢”。没看内容只看了标题。标题的民族自尊心很强，很中国化，好像很爱国，可是却似乎是个生活在18世纪，交通不便信息不灵的人。中医这些年走出国门为外国人服务，西方人吃中药有效果吗？有效，西方人扎针灸有效果吗？也有效。说明中医理论也是适用于西方人的。那为什么西医的东西就不适合于中国人呢？中医固然有因人因地因时制宜之说，但却是针对每个个体而言。现代医学数据处理和标准制定是项严肃而客观的工作，很多标本的采集并非只是针对白人或欧洲人，而是全球性的。中国人作为世界大家庭成员，在整体来说也是适用于这些标准的。写出这种东西就是缺乏常识和逻辑的表现。

章太炎先生说中医学不是哲学，这话我不同意。医学不是一门简单的应用科学，它是一门包含了多学科的科学。诸如哲学、美学、物理、化学、数学、历史、地理、逻辑学等等，这样就要求医生有更为广博的知识面。很多人认为医生就是知识分子，从理论上说确实是，但在中国不能算是知识分子，尤其是中医。知识分子的定义必须是具有独立思考、分析和解决问题能力的人。坦率的说，在大多数中医生和学院老师学者不具备这个能力。

举个例子，去年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裴永清出了本书叫《裴永清医案医话》，其中医案部分有好几个病案是中药十剂，分七天服完。我看了很不理解，就留言问，十剂药七天怎么服？（非该书作者本人回答，或是小编理解有误）回答是一天服一剂半。我再问：开七剂，每剂量增加50%不就行了？比如防风每剂10克改为15克。回答是不行，十剂是让病人自己掌握剂量，病重多服点病轻少服点。这里面有两个常识和逻辑性错误：第一个，只有医生才能判断病人病情轻重和预后，病人是没有这个判断能力的。症状的轻重不代表病情轻重。所以让病人自己根据症状轻重服药很可笑，缺乏常识。第二，确定服用剂量和时间却又让病人自行掌握剂量，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医嘱。如果说病人感觉症状轻一天一剂，十剂服十天，就违背了七天服完的医嘱。如果遵嘱七天服完又违背了按病情轻重服药的医嘱。你让病人如何是好？一个知名教授犯如此简单低级的错误，我不认为是偶然。声明一下，裴教授德高望重我很尊重，就事论事哈。虽然是个案，但窥一斑而知全豹，中医界的整体素质和水平是很低的。这种低水平也表现在它的从业人员的常识和逻辑思维上。

另外，常识还告诉我们，中医西医的称谓有地域性，易激发民族情绪产生偏见和敌对情绪；在多年前曾经改称为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这样比较有时代气息也易于为中西医接受。

现代人类寿命的延长和一大批烈性传染性疾病得以控制是现代医学的成果；这是不容否定的，如天花、鼠疫等。我们尊崇传统医学不是建立在对现代医学的否定上。作为一个中医人，对中医、对自己中医医学水平如果自信，则更应该表现对现代医学的宽容上。

现代医学的进步是和现代科技进步紧密相关的，而中医则在同样的现代科技影响下进步缓慢。究其原因是中医不愿对其理论体系进行改良；但现在要想对中医理论进行改良也是不切实际的，因为缺乏对中医临床现象的理解基础。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在现代医学的帮助下对一些中医临床现象增加理解呢？我觉得是可以而且是必须的。比如在方证对应（经方思维）下，是如何做到异病同症同方？在《新经方实验录》第十一、十二、十四案中，病人无论按现代医学诊断或传统医学诊断皆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之病，但有一个共同症状为脉结代，结果以同一处方竟然显效。以现代医学如何解释这几者的相互关系？

辨证论治思维中，西医诊断的任何疾病都可以分为阴性、阳性和中性三个大型。如外感可分为风寒、风热，高血压可分为阳亢、阴盛和气阴两虚。以现代医学的诊断其治疗方法没有什么不同，但按传统医学思路分析归类后可以得出什么结论呢？比如说同样是高血压病人，有一百个按中医分型属于阴性，100个属于阳性，同样用安类珍或硝本地平，这两组病人的效果有何异同？如果能用现代医学解释阴性阳性在人体机能中的表现，则不仅仅是对传统医学的贡献，对现代医学在治疗上也肯定有指导作用。

不过，总体来说，我对中医理论的改良是没有太大信心的，在一个缺乏独立人格自由精神的环境中要想有所创新谈何容易！

好了，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

总结一下：我们今天讲的题目是“中医的常识和逻辑---简谈其科学性、缺陷性和时代性”

得出结论：

1。中医是科学的，和西医一样是经验科学，不能用理论科学的标准来要求中医。

2.中医理论是有缺陷的，这一点业内人士应该有充分的认识。

3.中医应该紧跟时代，与时俱进。中医的紧跟时代，与时俱进并不是否定中医，而是让它满血复活！

微信号在此拍砖送花都行。好，同学们下次再见。

以上文字不代表本公号观点，作者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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