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19《乾陵赋》《辞赋的文体特征》

掬心说辞赋第二讲（初案）

 第三节：辞赋的文体特征

辞赋，按历史时期和辨体差异，可以分为先秦古赋，汉大赋，魏晋小赋，六朝骈赋，唐宋律赋和文赋，以及近现代诗赋。我们主要学习的是骈赋，律赋，以及文赋。至于先秦汉魏，可知其风骨，但当涉猎。诗赋也可作为了解，略知其然。不管是何种赋体，他们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

追求辞藻华美。赋，原本是铺陈事物的表现手法。在铺层叙述的时候，要讲究“铺采摛文，体物写志”。即用华彩，瑰丽，典雅的语言来表述一件事物，这就对创作者的文采和雅词有较高的要求。以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为例，宋玉在描述“东家之子”美貌的时候写道：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可见宋玉文采斐然，东家之子的美女如诗如画，仿若呼之欲出。而在写女子美貌这一方面，曹植丝毫不输给宋玉，他在《洛神赋》中描写心中的女神道：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不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接着又描写女神的穿着打扮：

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通过各种各种比喻和描绘，给我们展现出美轮美奂的洛水女神。也让我们看到了七步之才的精妙文笔。

讲究音韵和谐。辞赋承楚辞和诗经而来，天生带有音韵的血统，归属于韵文范畴。所以押韵是辞赋的基本特征之一。后期的的辞赋随着平仄声的划分，格律也被纳入了辞赋的创作中，骈赋，律赋，都讲究一定的格律规则。说道骈赋，就不得不提到骈文。骈文风行于六朝到盛唐时期。骈文被融入到辞赋中，即成了讲究押韵的骈体赋。押韵，是区别骈文和骈赋的显著特征。骈赋的笔调，句式，章法，格律，均继骈文而来。骈文的代表作，当推被称作“千古第一奇文”的《滕王阁序》。骈赋，律赋的具体音韵规则，将在以后的章节里详解。

大量修辞和用典。辞赋几乎能用的上所有的修辞，象征，夸张，想象，比喻，拟人，对偶，对比，铺排等等。用典是辞赋的一大特色，也是引入入目的亮点之处。大量巧妙的化用典故，不仅能彰显文采，也使得辞赋有更丰富的含义。以前面说道的曹植《洛神赋》为例，在描绘洛水女神的时候，连用了八个美妙的比喻句，才有了后面说的“骨像应图”的画面。

句中大量运用虚词。除开近现代的诗体赋，其余赋体通常会在句中大量运用之乎者也这一类虚词，这也是区别一般诗句和辞赋句的显著特征。尽管大多数学者把楚辞归类于诗歌，但楚辞的句式中确实存在大量虚词，也可以说，楚辞就已经奠定了辞赋句式语法的基础。以《离骚（节选）》为例：

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芳与泽其杂糅兮，惟昭质其犹未亏。

这段中的虚词有以、其、之、与。排除语末助词兮字，这里的六言句式已经显得成熟稳定了。后世的句式结构，也基本能在楚辞里找到例证。

第四节：辞赋的多种属性

时代性：不同历史时期的辞赋表现形式也各有不同。比如汉大赋是伴随着汉朝的强盛而兴起的文体。东汉史学家、文学家班固在他所作的《两都赋序言》中写道：“赋者，古诗之流也。”昔成、康没而颂声寝，王泽竭而诗不作。大汉初定，日不暇给。至于武、宣之世，乃崇礼官，考文章。大致意思是，周朝在成康之治结束后就没有了诗和颂的文章。大汉初定的时候国力有限，也没有专著文学创作的机会，直到汉武帝和汉宣帝的强盛时代到来，才“崇礼官，考文章”。于是汉大赋应运而生，彰显着大一统的时代精神。

地方性：由于受屈原宋玉辞赋的影响，最初的楚人最擅长做赋。即使到了西汉的大辞赋家司马相如，在写《子虚赋》的时候仍然以楚国、楚王为题材。清代学者姚鼐在《古文辞类纂序》中说道：“辞赋类者，风雅之变体也。楚人最工为之，盖非独屈子而已。”即使到了今天，江西湖北一带的辞赋活动也多过国内其他省区，因其两千多年的辞赋文化和楚文化的底蕴。而一些地方山水赋，则成了当地山水风物的代言作，辞赋的地方属性显而易见。

文艺性：由于辞赋创作的主体是文人，使得辞赋拥有了高雅的文艺属性。无论是在遣词造句，还是在谋篇布局上面，都彰显着文言雅词和文思雅兴。在一些风景区和学校的大门口，常见一些刻于石碑上的辞赋文章，是以文点景，更显得清韵悠远。而辞赋之中也多以景区景点为题材，二者互相映衬，相得益彰。

实用性：辞赋的适用范围广泛，除了“刻石记功”以外，还用于生活的各方各面。在古代，多用于祭祀，哀悼，颂扬，婚嫁，书斋，居室等方面。如刘禹锡的《陋室铭》，实际上也可以归纳于骈赋的范畴，用今天的话来说，是一篇微赋。此外，还有一些诔文，碑文，诏书，都以辞赋的形式存在。但对于古代文人来说，最大的用处就是用于科举考试，律赋是唐宋主要科目，关系到读书人的切身命运。对于现代人来说，则是修身养性，增加文化内涵。也可以参加一些辞赋征文比赛活动。

政治性：由于辞赋拥有《诗经》《楚辞》和诸子散文的血统，继承其讽喻和进谏的特征，使得辞赋拥有了政治属性。无论是屈原和宋玉，还是司马相如和枚乘都以辞赋参与政治活动。甚至后来科举取仕，以律赋为国家选拔人才。辞赋家往往把自己的政治抱负寄托于辞赋之中。比如屈原《离骚》提到的“美政”。杜牧《阿房宫赋》中提到的：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其所倡导的“爱人”主张。辞赋也是时局政治的一个缩影，国力强盛才能有宏篇巨制的大赋，如司马相如《上林赋》，班固《两都赋》。而国力衰落，则出现一些抒情小赋。如庾信《哀江南赋》，作者见国家衰亡，于是以屈原《招魂》的结尾句“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为题，抒发了对故国的悲痛和怀念。

第五节：辞赋的涉及学科

辞赋，作为一种文学体裁，自身是属于语言文化类科目。但因辞赋是一门集万类于一体的综合艺术，其涉及的学科，囊括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天文地理学

天文地理，是辞赋的重要铺陈对象。日月星辰，江河湖海，三山五岳，气候时令等，都是辞赋所铺陈的内容。如王勃《春思赋（节选）》中：

若夫年临九域，韶光四极。解宇宙之严气，起亭皋之春色。况风景兮同序，复江山之异国。感大运之盈虚，见长河之纡直。蜀川风候隔秦川，今年节物异常年。霜前柳叶衔霜翠，雪裹梅花犯雪妍。霜前雪裹知春早，看柳看梅觉春好。

这段赋文中，从宇宙天地，到山川河岳，再到柳叶梅花，视觉上由大到小，由抽象到具体，就像蒙太奇的电影手法一样，让读者感受到了镜头的移动。天文地理，一般也用在赋文的开局，给人雄浑开阔的形象。辞赋作者须要具有一定的天文地理常识，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否则也会造成一些误会甚至是笑话。苏轼两次游览黄州赤壁，写下了著名的《赤壁赋》和《后赤壁赋》，同时也写下了著名的《念奴娇·赤壁怀古》，然而苏轼所游览的黄州赤壁，并非是三国时期赤壁之战的赤壁，这在地理上犯了一个不小的错误。当然，苏轼的才华盖世，瑕不掩瑜，即使是弄错了地方，也留下了几篇不朽的佳作。而将弄错地方的原因，也简单的归结于“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言外之意是，不是我弄错的，而是当地人告诉我的。这种情况即使到了今天也常见的，一些地方以冒充名人故乡而打旅游的招牌，这在写地方赋的时候尤其要引起重视。

园林建筑学

园林和建筑也是辞赋的重要题材。《楚辞》中就有不少关于园林建筑的句子。如屈原《九歌·湘夫人（节选）》中：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这段描绘建在水中间的厅堂，用许多瑶林琼树来装饰，也反应了那时候的园林用材和植物景观。而汉赋中，皇家园林和游猎活动则是辞赋的主要题材。如司马相如《子虚赋》《上林赋》；枚乘《梁王兔苑赋》；班固《两都赋》；张衡《二京赋》；左思《三都赋》；杜牧《阿房宫赋》等等，都属于这一题材。以《阿房宫赋（节选）》为例：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可见描写园林建筑占了辞赋的重大比例。学习辞赋，就需要了解一些基本的园林常识。

植物动物学

在中国传统文学中，植物和动物，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而在辞赋中，对动植物描述则更加细微深入。许多辞赋作品往往以动植物为题，如屈原的《橘颂》，后世的《柳赋》《兰赋》《梅赋》《松赋》等等，出现了一大批关于吟诵动植物的赋篇。尤其是植物出现的频率最高。一些辞赋作品虽不以动植物为题，但篇中有大量文字都在铺层动植物，如司马相如《上林赋（节选）》中：

于是乎卢橘夏熟，黄甘橙楱，枇杷橪柿，亭奈厚朴，梬枣杨梅，樱桃蒲陶……沙棠栎槠，华枫枰栌，留落胥邪，仁频并闾，欃檀木兰，豫章女贞。

这一段铺陈了大量的植物名字，以颂天子上林苑之物产丰富。《楚辞》中也包含了大量植物的名字，特别是香草的名字，有兰，桂，椒，菊，芷，等等。同样，也有一些恶草的名字，如艾，茅，荨等等。这些植物，也构成了辞赋，乃至传统文学的基本意象。如王勃《滕王阁序》：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其中桂殿兰宫，即脱胎于楚辞中的香草佳木。

音乐舞蹈学

辞赋的诞生和音乐舞蹈有着密切的联系。首先，在楚辞里，很多篇章是用于祭祀的歌曲。《九歌》和《九辨》传说为上古时期的原始歌谣，而到了屈宋时代，还保留着祭祀音乐的特色。以屈原《九歌·礼魂》为例：

成礼兮会鼓，

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

长无绝兮终古。

《九歌》是神话传说中的上古祭祀歌谣，屈原根据民间祭祀歌曲的基础上创作而成，均为祭祀神乐诗歌。总共有十一篇，这首《礼魂》是《九歌》中的最后一首。击鼓，传花，歌舞，寥寥数笔，带给读者一场盛大的祭祀音乐会。后期的辞赋创作中，音乐，乐器，舞蹈，也是重要的题材。如《笛赋》《洞箫赋》《琴赋》等等。笔者自作的《庭竹滴泉赋》和《山居隐赋》，也是根据王俊雄老师的书香音乐作品《庭竹滴泉》和《山居隐》乞灵而生。

书画艺术学

书法和绘画也是辞赋的重要题材。而且许多辞赋作品，都是由书法老师执笔，再由工匠雕刻于石碑之上，得到了意形俱美的效果。一些绘画作品中，也点缀些诗词歌赋的句子。辞赋和书画相得益彰，互成其美。

其他学科。

除以上所述学科外，辞赋还涉及到政治学、历史学、教育学、医疗学、风景美学等各方面。传统文化是一个大家庭，而辞赋是博采众长的一门综合艺术。

作业练习：1、把握本课内容，了解辞赋的基本特征

2、列举10个辞赋中经常出现的地名，并说明

其中一个出处

3、列举10种辞赋中经常出现的植物，并说明

    其中一个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