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汉纪三》(二)
读《资治通鉴·汉纪三》
(二)
太史公曰:羽起陇畮(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齐、赵、韩、魏、燕)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国家大政出自项羽);位虽不终(半途而废),近古(司马迁所谓近古指的是战国至汉兴)以来未尝有也!及羽背关(放弃关中)怀楚(心怀楚地),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怨恨所封诸侯背叛),难矣!自矜(夸耀)功伐,奋(逞扬)其私智而不师古(效法古人),谓霸王之业,欲以力(武力征服)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
半民:司马迁是很喜欢项羽这个英雄的,所以在《项羽本纪》中对项羽做了很有感情的描述。但是作为一位要“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学家,司马迁对项羽的评价也不得不摆脱个人的感情,做出了他所认为的公允的评价。既承认了他在反秦斗争中的“最大”的功劳,也批评了他消灭了一个“霸王之业”的暴秦之后,又成为了另一个“霸王之业”的“暴楚”的事实;既指出了他的“私智”的战神一样的攻伐能力,也点出了他至死不悟的“天亡我”的认识上的荒谬。
不过,我觉得有一点司马迁讲的很含糊,就是“师古”,这个“古”到底是指的什么呢?是不是,当年商鞅变法前,给秦孝公所讲的“王道”、“帝道”呢?抑或是哪些古人呢?可是,作为后人,如何效法传说中、理想化的“尧、舜、禹、汤”呢?怪不得金庸先生要故意借着目不识丁的韦小宝故意念错成“鸟生鱼汤”。
扬子《法言》:或问:“楚败垓下,方死,曰'天也!’谅乎?”曰:“汉屈(利用)群策,群策屈群力;楚憞(音:顿,烦乱)群策而自屈其力。屈人者克,自屈者负。天曷故焉(与天有什么关系)!”
半民:杨雄说出了一个现象---“群策群力”。是的,作为十八路诸侯之一的汉王刘邦身边总是不缺人,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兵有兵要将有将,哪怕是敌人,在刘邦也可以成为帮手,甚至朋友;而作为分封十八路诸侯的霸王项羽,总像是一个人在战斗,像非洲草原上的一头勇猛但孤独的雄狮,被一群鬣狗包围着,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疲于奔命,忙乱不堪,终于精力耗尽的倒下了。这一点和司马迁说的“私智”很吻合。
但我想,这只是现象,或者说是现象之一,远远没有触及到项羽灭亡的深层次原因。不过他无意间点到的“群”字,到意味深长。那就是社会发展的内驱力,即马克思所说的“生产力”,历经数百年的激荡的中国社会,生产力默默的发展到了新的阶段,再回复到西周初年的“分封”政治架构(生产关系),已经不能够被新的生产力所接受了,也不能被渴望离开纷争的人民所接受了,同样不能被趋于一统的“天下一家”的文化认同所接受。项羽即便是有通天的“私智”,也只能是螳臂当车。
汉王还,至定陶,驰入齐王信壁(直入韩信大帐),夺其军(接管齐军)。
半民:故伎重演,立即解除韩信兵权。这就是韩信所谓的“解衣衣我,推食食我”的“亲爱”?
临江王共尉不降,遣卢绾、刘贾击虏(俘虏)之。
半民:临江王自始至终没有参与楚汉战争,而又不愿意见风使舵的投降刘邦,很奇怪。
春,正月,更(更改)立齐王信为楚王,王淮北,都下邳。封魏相国建城侯彭越为梁王,王魏故地,都定陶。
半民:更立韩信为楚王,表明刘邦决不允许韩信在原来经营的齐地扎根,又能够让韩信得到某种“衣锦还乡”的满足感,第三,立齐王是韩信的要挟,立楚王是刘邦的赏赐,二者本质不同。以上表明刘邦这位起自平民的开国帝王的睚眦必报的“记仇”的心理、善于平衡的妥协手段;同时这种调动也为下一步处理功高震主的韩信埋好了伏笔,就像是今天纪委审查某位高官,先把他调离原位再处理一样。
令曰:“兵不得休(休养)八年,万民与苦甚。今天下事毕,其赦天下殊死(判斩刑)以下。”
半民:大赦天下,与民休息,这是顺应民心之举,也是巩固政权的需要。刘邦起自民间,亲身经历过民间百姓之苦,他也一定有真心“与民休息”,这是他强于项羽,终于取代项羽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