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熙亭文存之一百六十篇： 大宋河山之元丰改制 （一 ） 中书难矣

  

郑熙亭文存之一百六十篇：

大宋河山

第十四章　元丰改制

一

中书难矣

 

再说朝中王珪，自苏轼漏网，坐卧不宁，睡里梦里都在讯问苏轼动静。这日舒亶报：苏轼已到黄州，寄居于寺院，布衣蔬食，闭门谢客。

王珪不之信，问道：“苏轼所居寺院何名？有僧众若干？住持何人？” 舒亶不能答，王珪怒道：“苏轼外贬，不啻放虎归山，岂可疏忽？”随即又问道：“可有诗未？” 舒亶笑道：“惊弓之鸟，还有甚诗？” 王珪以为不然。说道：“吾度苏轼，既怀怨恨之心，必发泄而为诗。”

稍停又问道：“谁在黄州？” “知州徐君猷，东海人，与苏轼无旧。” “让他留意苏轼文字。” 舒亶去后，蔡确笑谓王珪道：“公何惧一小小苏轼？”

“小小苏轼？”王珪冷笑道，“苏轼名满天下，官职以外，远为你我所 不及……”王珪稍觉失言，乃改口道：“舒亶掉以轻心，上次即报不实，二苏明明在陈州相会，却说一路无事。此番金陵丞相、南京少师皆上疏营救， 足见苏轼不可小觑。”

蔡确道：“方平营救犹可，安石上疏则令人费解。” 王珪道：“惮苏轼浮名耳，有何难解？如今苏轼放罪，你我徒受害贤之名，正所谓羊肉不曾吃，空惹一身膻。” 蔡确曾为中丞，腹中“过节”甚多，欲加之罪，词乃现成，因说道：

“前年徐州百姓为乱，苏轼知州，当有失察妖贼之罪。”王珪点头，乃暗使李定再劾苏轼。恰有丞相吴充上章请老，蔡确因入延和殿面呈神宗，以相机谗苏轼。

神宗此时方览李定弹章，因见蔡确进殿，乃问起苏轼近况。蔡确道：

“闻轼在黄州，形骸放浪，常与客泛舟江上，酗酒吟诗。”神宗不悦，掷李定弹章给蔡确道：“留人以余地，刑罚以宽容，乃祖宗遗德也。今苏轼既贬僻地，无官可削，奈何复勘不已，欲置其死耶？”

蔡确心下立时发毛，本欲因风送火，不料皇帝震怒，乃顺水推舟，改口说道：“李定本与苏轼有隙，是以旧事重提也。”

神宗怒道：“不恤国事，只缘私斗，非大臣之体。” 蔡确唯唯欲退。“卿且住。”神宗手执吴充奏章，说道，“吴丞相告病，前番所议官制

事若何？” 蔡确无以对。“中书难矣！”神宗叹一口气，自语道，“韩琦之为相也，坐如钟，站如松，大事如定；安石之为相也，变法理财，胆识超拔，今日之相——”神 宗淡淡一笑，连连摇首，“朕无暇读书多时矣！”

蔡确闻言，面红心跳，强颜献策道：“陛下何不擢拔才俊为执政？” 神宗目视蔡确良久，问道：“谁可当之？” 蔡确出于自保，难顾许多，乃拿出看家本领，揣度上意而迎合之，随口答道：“章惇”。神宗颔首，即命殿值传呼翰林学士章惇进见。章惇丰神潇洒，应声而至。神宗随意问道：“卿近谋何事？” “读书。”

“何书？” “曾仲明《武经总要》。” 神宗笑道：“上有《尧典》、《舜典》、《春秋》、《左传》，下有太史公书，三馆珍本多矣，奈何读曾公亮？” 章惇爽然笑道：“曾之《武经》，所记太宗北伐、西征甚详，臣读之，以备征西、扫北耳。” 神宗乍闻此语，备感新奇。自安石、韩绛去位，蔡挺病殁，久不闻言兵，以为朝中再无人言兵矣，不期平空闪出一章惇来！“征西扫北，征西扫北！”神宗一时感奋，离位，踱至东壁《使契丹图》前，示章惇、蔡确道：“中原所恃者，险阻而已。朔塞以南，地形重复，深山大谷，横亘万里。唐当日以幽蓟为北门，命帅屯兵，扼其险阻，胡马不敢南牧，是以三百余年而无边患也。自石敬塘割地，使飞狐以东，重关峻岭，巨险塞垣，皆为契丹所有。幽蓟以南，平壤千里，无山河之阻，无险塞可凭，此所以失地利而中原困也。祖宗虑及子孙后世，建封桩库储积，以收复幽蓟为夙志。继而北伐不克，边患无穷，沧德深冀，屡遭焚掠，民物殆尽，乃屈让请和，数十载所输岁币何止亿万？朕自弱冠临朝，十有五载，未尝稍怠。所以变法中兴，蓄财积谷，整军置将，西开熙河，南平荆蛮，远征交趾，浴血富良江，皆为有朝一日，平服西夏，北伐契丹，收复燕云十六州也。今宜内修政事，外实战守，同心戮力，待机而发。”

蔡确体知圣意，连忙附和道：“陛下深谋远虑，臣等可见而不可知。往者，李宪帅熙河，惠卿帅鄜延，立武举绝伦法，种谔复边将，此皆战守之举也？”

神宗拈须微笑，目视章惇。章惇从容奏道：“臣闻德音，如拨云雾而见赤日，心目明矣。想太祖之开国也，因五代之弊，收敛藩镇，归权于上，已历百年，今冗官所费，年耗十万军需而不止，公卿大臣但为身谋，务虚名，尚浮华，有熔金铺翠饰衣者，所以变法十年天下未能大治，概源于此矣。官制之弊，人所共见，若复因循不改，臣恐变法之功将废于一旦，收复幽蓟终成泡影耳。”

神宗此时，如遇知音，欣然谓章惇道：“卿言正合朕意。民劳官惰，君瘁臣怡，朕体之甚切。卿且退，朕自有措置。”

 郑熙亭：河北沧州人，原沧州行政公署专员，河北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56年开始发表诗歌、小说。主要著作有长篇历史小说《汴京梦断》（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东游寻梦—苏轼传》（东方出版社出版）、《大宋河山》（海南出版社出版），2010年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三卷本《熙亭文存》。

编者简介

赵志忠，笔名赵刚，号国学守望者，1973年4月生，河北省献县淮镇人。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等。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社员，诗词中国·中华诗词网2017年度优秀通讯员，采风网2017年度十大新闻奖获得者，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河北省沧州市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沧州市新联会常务理事，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沧州骄子》编委，《诗眼看世界》创始人，采风网沧州站站长，献县知联会理事，献县新联会副会长、秘书长，沧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七次代表大会代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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