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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飘雪
文/耿源
“槐花飘雪”,是儿时最美的风景。
在“野菜半年粮”的岁月里,四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日子。地里没被挖光的野菜,也老得不堪食用了。在人们的叹息声中,仿佛一夜之间,汴河两岸的洋槐树开满了雪白的花。一朵朵、一串串,棉一般的柔,云一般的美,在嫩黄叶子的衬托下格外醒目、美丽。
大人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有吃的了。
那时,本地可供栽植的树种不过是柳、椿、楝等,它们不是生长的慢,就是木质不佳,洋槐树速生、易栽,不仅是做家具、农具的绝好材料,槐花还能帮人渡过饥荒,栽它自然是农民的首选。
大人要干活挣工分,採摘槐花是“小儿科”,自然由我们这些孩子来完成。中午放学回家,扔下书包,手持绑好铁钩的竹竿,肩挎菜篮,一声长啸就聚得几个孩童。大家欢笑着奔向河岸,惊得一路鸡飞狗跳。在槐树下瞅准大嘟噜槐花,搭上钩子用力一拽就下来了。先捋一把塞进嘴里,顿时浸透春意的香甜在心肺间弥漫开来。不一会功夫都大篮子满小篮子尖的,大伙一路叽叽喳喳评说着战果,说说笑笑地往家里走去。奶奶变着法子给我们做槐花饭,或和白芋面炕饼,或拌玉米面做菜馍,或放点杂粮做菜妈糊。不同的配料有不同的做法,自然风味也不同。槐花让原本苦涩的日子有了些许香甜,它丰富了我童年的生活。
吃不完的槐花,奶奶就用开水淖了,放在席上晾晒。看着她一遍遍地翻弄,我笑着说:“这有什么好的,宝贝似的?”奶奶说:“这是天老爷赐 给我们救命的,不能糟蹋了。”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五六月的草,十冬腊月无处找,过日子不易。”我从老人家沧桑的脸上读出了生活的艰辛。
槐花变黄了,它老了。树下没有了孩子们快乐的笑声,只有几只野蜂在不倦地劳作,“嗡嗡”的叫声里有几分无奈。风来了,雨来了,槐花落了。它回归大地,“零落成泥碾作尘”变成养料,反哺母树。
衣食无忧的人们,不需要野菜果腹,他们要发展经济,让口袋鼓起来。于是砍掉了洋槐,栽上了效益更高的钻天杨。偶有逃脱的洋槐也是在偏远的地方,孤零零的很忧伤的样子,只有怀旧的老人和蜂蝶还能想起它们。
春天,没有槐花的清香,只有恼人的杨絮。一丝丝、一缕缕,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它钻进人们的眼睛里、鼻孔里,让人讨厌而又无可奈何。近年看了不少杨絮引起火灾的新闻,“福兮祸所倚”此言不谬。
几十年岁月水一般地流走了,时间漂白了很多记忆,然而童年採摘槐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它是那样的温馨而有趣,那样的使人留恋和回味。
不久前,几位老友小聚,一位老友忽然忆旧,喊道:来盘炒槐花!服务员说,对不起,今天没有了,想吃要预订。乖乖,以前充饥的野菜成稀罕物了,世界上很多事叫人真的说不清。
本文作者原名:王为民,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曲艺家协会会员,出版长篇小说【山路弯弯】,【村落】,在国家,省市级报刊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戏剧,小品上百篇并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