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随笔】农耕日记(三)
农耕日记 (三)
文/吴恒侠
蚯蚓,瓢虫的生存危机
2016年6月10日我们租来一台具有撒肥料功能的旋耕机,又租一台具有旋耕、播种、镇压功能的小麦播种机。费尽周折调整行距、株距,直至6月12日12时27分才勉勉强强地将花生种植下去。这比扶垄机作业成本增加了三倍,还大大地降低了花生的播种质量。种子总算下地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6月14日午前天气闷热,令人焦躁不安;午后瓢泼大雨下了一个多小时。花生种子会不会被闷在下面?花生芽能不能顶开被雨水喷实了的土层?我带着这些疑问去了地里。有经验的乡亲说,花生芽壮顶土能力强,应该没问题。我踏实了些,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我的记忆中,一般雨前雨后路边都有很多蚯蚓爬来爬去,现在怎怎么有了呢?乡亲们说,都被杀虫剂杀死了。花生拌种使用的农药是防治蛴螬的,蛴螬是花生天敌,如果蛴螬泛滥,花生几乎没有收成。上小学时就知道蚯蚓是益虫,蛴螬是害虫。课本上有,老师也谆谆教导爱护益虫等等。蛴螬被杀活该,蚯蚓也陪葬了,令人怜惜。年复一年地喷洒杀虫剂,蚯蚓这个弱小的小动物哪还有生存的空间呀。
瓢虫也是益虫,是蚜虫的天敌。它长了一层组合有序的硬壳,保护自己的头和翅膀,像身披铠甲武士。那壳是暗黄的底色,还有排列有序的黑点像穿了一件花衣裳。因为它美丽可爱,我们这里人叫它“花大姐”。杀蛴螬卵的药也把瓢虫卵杀杀绝了。没有了瓢虫,蚜虫就会无限繁衍、肆无忌惮的吸食庄稼营养,传播病毒。蚜虫的危害,也能导致庄稼绝收。当然也有防治蚜虫的农药了。
还有杀菌的农药,是防治庄稼疾病的。杀了有害的病菌,那土壤里的有益菌也难以逃生。土壤里没有了有益菌,土壤的生命元素就会失衡,就丧失了活力。有益菌也就是微生物,它们的来源于农家肥、来源于大自然的风雨、来源于土壤熟化过程的原始积累。现在一个村庄都很难见到成群结队的鸡鸭鸣鹅,牛马驴骡已经成了农村的稀罕物,哪还有什么农家肥。农村的劳动力大多外出打工去了,收种的时候,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怎么省事怎么干,盲目追求高产,化肥农药宁多勿少。年年季季如此掠夺式的生产,几十年不仅没有改变,还愈演愈烈。
过度使用化肥农药,相当一部分残留在土壤里污染了良田。益虫,微生物,有益菌遭难,导致粮食蔬菜水果品质下降。人们常常拷问:小麦为什么没有原来的味道了,水果为什么不甜了,植物油为什么不香了?世界上几乎所有食物都是直接或间接从土地上获取的,而土地过度疲劳、营养不良,中毒板结;如此疾病缠身的农田,如此简单粗暴的耕作方式,怎么能长出味道好的优质农产品呢!
没有除草剂、杀虫剂、杀菌剂的时代,庄稼人将庄稼地里的小草割回家喂猪羊牛马。牛马猪羊的粪便积攒起来堆在一起发酵,一些草种子和虫卵经过60度高温大多被杀死在襁褓之中。现在叫无害化处理。那是最好的有机肥料。所谓有机肥,就是有机质含量最高的、庄稼最需要的肥料。有机质是农田土壤生命系统的血和肉,粮食、瓜果、蔬菜品质的优劣,农田土壤里有机质含量说了算。我们的先辈们总能变废为宝,化敌为友,趋利避害,不露声色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完成了生物小循环。
现代人好像没有我们的先人智慧,总是顾此失彼。那些顾头不顾腚的、和利益捆绑在一起的所谓科技手段,残忍地将农田里和农田外的害虫、益虫,有害菌、有益菌赶尽杀绝;无机化学元素系列组合体几乎打垮了农田里的生物种群;原本完整的生物链,被活生生地撕裂了。一个看不见和看得见的微观生命世界,似乎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本文作者为灵璧朝阳镇老书记、现灵璧朝阳农业科技基金会秘书长吴恒侠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