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石头幻相》赏析

《红楼梦》第八回

读红品诗词-59

《嘲石头幻相》赏析

文/墨吟 筱蕊

图：通灵宝玉

关于璎珞金锁以及上面镌刻的“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宝钗的丫鬟莺儿说：“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凿在金器上。”

而通灵宝玉以及上面书写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字，乃癞头和尚将顽石点化而成的幻相，后人有诗嘲曰：

女娲炼石已荒唐，又向荒唐说大唐。

失去幽灵真境界，幻来亲就假皮囊。

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时乖玉不光。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首联意为：女娲炼石补天之事，本已荒唐；然女娲炼成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五彩石，其中一块顽石则被女娲弃之不用，留在青埂峰下，日久自经锻炼，通了灵性，还被携到人间，这是更大的荒唐。

颔联意为：顽石本可以在“幽微灵秀地”尽情快活，但他偏不甘寂寞，嗟叹无才补天，日夜悲号惭愧。一日见一僧一道路过青埂峰下，便恳请携带得入红尘，在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受享几年。那僧便将顽石幻化一块雀卵大小的扇坠美玉，带往太虚幻境向警幻仙子交割，准备夹带着与绛珠仙子、神瑛侍者一同下凡。

“亲就”，亲自选定，语出《歧路灯》第二回：“尊敬亲就。”“皮囊”，人的躯体。在《西江月二首》中有“纵然生得好皮囊”句，此处进而点明为“假皮囊”。

绛珠和神瑛是西方神仙，原有人形，绛珠投胎至林家，为林黛玉，神瑛投胎至甄家，为甄宝玉。而顽石无人形，则亲自选定神瑛容貌投胎至贾家，为贾宝玉，故“假皮囊”亦为顽石之“幻相”也。

颈联意为：通灵宝玉和璎珞金锁看似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然时运不济，致使金无彩，玉无光。贾宝玉难改顽石本性，叛逆的性格和宝钗格格不入，终是堪破红尘，遁入空门。薛宝钗郁郁寡欢，落得独守空房的结局。

尾联让人颇感突兀，脂批云：“末二句似与题不切，然正是极贴切语。”

按我们的理解，“极贴切”正是对“一把辛酸泪”的解读。曹公无非写了若干孽海情天中的痴男怨女，均为封建礼教所不容。那些被社会末世吞噬的冤魂，白骨如山，连姓名也无处可查，怎不令人心酸啊！

这首诗第一次点明贾宝玉及其命根子通灵宝玉是顽石幻相，具有预示作用。宝钗和宝玉“金无彩，玉不光”的结局，从正册判词“金簪雪里埋”来看，似乎比续书所写要更为悲惨。周汝昌批点云：“尤奇者于此即特出七律一篇，远远引向全书后文结局，真如神龙见首，伏线远在千里之外。”

可惜这千里之外的神龙之尾，吾等无法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