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宏生命日记(252): 我家吵架了,妻子要气疯了

胡子宏生命日记(252

我家吵架了,妻子要气疯了

(一)

我们家的拌嘴似乎从来没有断过。以前,围绕着消费观念,我跟妻妹经常争吵。我们夫妻拌嘴也不鲜见——有些观念不同,琐碎的事儿一多,就容易吵架。

昨天,我家又吵架了,妻子气得几欲疯狂。这一次,“战争”发生在妻子和妻弟之间,我立场坚定,旗帜鲜明地与妻子保持一致。

“战争”发生在昨天晚饭时,今天早上妻子才向我汇报。我恍然大悟,难怪昨晚妻子给我做晚饭时跟我拌了几句嘴,惹得我大吼了几句。原来,她在楼下跟弟弟争吵了,心里有怒气。

征得了妻子的同意,我记录下这场“战争风云”。妻子说,这件事要从昨天晚上买的猪头肉开始——

昨天傍晚,我正在电脑上敲打着文字,妻子从外面回来,拎回来大包小包。其中有两包食物:10元的卤味猪头肉,10元的卤味豆腐。她给我盛了些,剩余的就拎到了楼下。

妻子到了楼下,才知道妻弟的一对儿女来了。还没有吃晚饭,孩子们就吃起来卤肉,一会儿就消灭光了。妻子说,不知道你俩过来,早知道就多买点了,下次吧,我让你们吃够。

妻弟的俩孩子是我家的常客。他们似乎都有些怕我,尤其是侄子,每次见到我,都好像老鼠见了猫,因为我对他要求比较严格。某一次,我见到侄子坐在沙发上,正聚精会神地玩手机游戏,就马上喝令他站起来,斥责他说:我们家是学习型家庭,不许任何孩子玩游戏,下次让我见到你玩游戏,只有一个字,滚。

侄子顿时噤若寒蝉,放下了手中的手机。我就问,我们家是什么家庭?侄子回答说,是学习型家庭。我又问,如果再让我发现你玩游戏,怎么办?侄子乖乖地说,滚。

我虽然对侄子要求严格,但是奖励起来也是不含糊。压岁钱给了200元。某一次他考了100分,我就奖励100元。春节前期末考试,小子说考了第五名,我就奖励了50元。我问,如果考第一,你猜我会奖多少?小子说,100?我点点头,对,你考好了,姑父立马奖励100元,但是,如果不认真学习,一个字,揍。

(二)

话说我老婆望着三个孩子有说有笑地吃喝,正在感受幸福。这时候,妻妹说了一句,朝辉(侄子的名字)的英语班停了。妻子一听,赶紧问,什么时候停的?妻妹说,停了两节啦。妻子又问侄子,为什么停课?你不是挺喜欢上英语课吗?

侄子嗫嚅着说,该交学费了,学校老师说,英语不用报,跟学校学的不一样,不如报别的,养成一个好习惯。妻子开始着急,这是哪个老师说的?马上打电话问问是真的不;小孩子不许撒谎,下次课再不去,我就一棍子打死你。

妻子说了狠话,侄子羞愧难当,跑到隔壁房间里,趴在床上哭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妻子找到侄子,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不小了,该开始懂事了,你要记住,有知识前途是光明的,可以坐飞机,全国各地到处游,世界各国到处游,可以给爸爸妈妈买大房子;没知识前途是黑暗的,处处受气;你上辅导班的钱,我给你掏,下节课必须去上;如果你不上,那就别叫我姑姑了,我们谁也不认识谁了;你的学费姑姑给你掏得起,但姑姑给你娶不起媳妇,我非常希望你好好上学,将来挣大钱,自己买房,自己娶媳妇。

这时候,妻子的妹夫,我的连襟儿、妻子的两个弟弟进了家门。他们帮我做些家务活,眼下从外面回来。我妻子厉声质问二弟,为什么让孩子停了英语班。

二妻弟说,老师说了,学这个没用,不如学点别的;再说了,孩子不是学习的料儿,管也不行。妻子勃然大怒,英语就那些单词,必须学,否则初中就会落后,下次课必须要去上。

二妻弟说,小敬不也是没人管吗,人家不也考上博士了吗?

妻弟提到的小敬,是妻子姨家的表弟,由老家中学考上河北农大,后考上硕士、博士,成为他们亲戚中的楷模。妻子听到弟弟在狡辩,立即反驳道,你也没人管,你怎么没有考上博士,我们都没有家长管,怎么都没有考上博士?

侄子上英语辅导班,还是由我妻子主张,学费也是由妻子掏的。妻子的两个弟弟忙碌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有时还不如我在网络上讲一节作文课。妻子分明意识到,只有努力让孩子考上大学,才是提升社会阶层的唯一途径。这些年,我的刻苦学习理论,也深得妻子的认同。

实际上,这次侄子不去辅导班上课,我揣测,多半是经济拮据,舍不得掏学费所致。

妻子训斥弟弟说,你家孩子上辅导班,学费我能帮你掏,可是,将来买房子,我可给你们买不了,孩子靠什么娶媳妇啊?妻弟说,姐姐,我没有指望着你给买房,他娶不上媳妇活该,全靠他自己呀,自己没有本事,娶什么媳妇呢?

妻子更生气了。要知道,妻弟30岁了,一家四口,住在40多平的房子里,这房子还是妻妹买的经济适用房。妻弟自己买不起房子,还对孩子的学习不够重视,这让当姐姐的心急如焚。

妻子对弟弟吼道,你们俩没文化,又不重视孩子的学习,孩子将来没有生存能力,怎么挣钱养家,怎么娶媳妇啊?妻弟说,娶不上媳妇活该啊,你就不要管了。妻子大怒,自己家孩子取不上媳妇,不丢人吗?妻弟说,丢也是丢我家的人,哪里会让你丢人?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妻弟说,都考上大学,谁来当农民工呢?没文化的也有挣大钱的。妻子说,你也没有文化,怎么挣大钱的不是你呢?

妻子对弟弟说,你永远富不了,翻不了身,你鼠目寸光,看不到孩子的未来。

妻子对侄子侄女说,你们来我家,不听话,不好好学习,不许喝我家的牛奶,让你爸爸给你买;小妮相中哥哥的橡皮,不许拿回家,让你爸爸给你买。

此时,妻子的妹夫老张插话说,唉,孩子不知道学习,家长再操心也没办法。妻子质问道,孩子还小,不懂事,难道家长也不懂生活的艰辛?孩子不知道学,那要家长干什么?家长不就是要管理孩子吗?

......

(三)

今天上午,妻子向我讲述着上述情景,禁不住流泪了。这一次,我们夫妻的立场空前一致。妻弟眼下30岁还居无定所,他的妻子在一家快递店打工,月薪仅有可怜的1500元,妻弟每月收入3000元就算顺利,他们还拉扯着一双儿女,这种收入根本在城市里买不起房子。

妻子的二妹和妹夫在唐山迁安刷涂料为生,养有3个孩子,大女儿去年考上了本三,另有俩儿子,成绩都不理想。他们俩个家庭,自己尚且无房可住,想让孩子在城市买房安家,难度可想而知。

问题是,越是这种打工者的家庭,越是对孩子的学习不够重视。我和妻子都是由农村考到了城市,大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小儿子也在刻苦学习。每次想到弟弟、妹妹家的孩子,那么聪明可爱,但学业糟糕,妻子是当姐姐的,怎么不心急如焚呢?

今天中午,我去了五楼,两个妻弟和二妹夫在楼下吃西瓜。不久,妻弟的俩孩子又来到我家,妻妹忙不迭地招呼着孩子吃西瓜。我问侄子,你知道我们家是什么家庭吗?侄子想了一下,回答说,学习型。我笑了笑说,对了,你们来到我家,首先要想到学习,不能想着吃喝,带着作业了吗?去写作业去。

我见到了妻弟,对他说,你一旦有事儿,总是找姐姐,可是,你跟姐姐吵起架来,总是理直气壮,有本事,自立起来,让你姐姐求你帮忙,中不?

我说,我们要尽力为孩子创造良好的成长环境,必须要有一个长远的目标。孩子考上本三,就可以做白领,考上本一,在社会上就是比较能立足的学历。如果单靠你们这种卖苦力为孩子积攒财富,那点儿收入,甚至连房价上涨的速度都赶不上。

我们又讨论起那句话——如果都出人头地,那谁做农民工呢?我说,这种想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社会阶层不可能是并驾齐驱的,总是会优胜劣汰。人生就像一场马拉松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可能拉不开距离,但是如果你不跑在第一方阵,等到下半程,你就会落后,不用谁特意安排你,你就去做农民工。就像现在,你怎么不像你姐姐在医院工作?你怎么不像我在机关上班?

我说,命运已经把你淘汰到打工者的阶层,如果你不汲取教训,你家孩子依然会是打工一族,将来依然跟你一样,连给孩子交辅导班的学费都交不起,连给孩子买牛奶的钱都掏不出,连给孩子吃一次炖肉的钱,就舍不得。

我上楼休息前,看到侄子在写作业,侄女在做姑姑给出的加法题。我满意地点点头,对他们说,爱学习的孩子,我们家永远敞开大门,不爱学习的孩子,我们家不欢迎。

来到六楼,我家小儿子正在聚精会神地读一本书,我分别问了他几本书的读者,小子对答如流。我抚摸了孩子的脑袋,然后午休。

如今,我敲打着这些文字,脑海中似乎浮现出妻子气急败坏河东狮吼的模样。说实话,我跟妻子在孩子的管理上,确实经常发生争执。我比较偏执,喜欢陪伴孩子做卷子,加大课外阅读量,再就是不知疲倦地开展考前训练。妻子更偏重于孩子的休息,喜欢听信微信群里的各类教育理论。但是,在这场家庭战争里,我坚定不移地支持妻子。

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自己谋生能力不强,对孩子的成长又缺乏投入和目标,却又期待孩子自己自省、自立,这几乎是天方夜谭。希望我的读者们有所感悟。


  • 胡子宏,供职于河北邢台市文联,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河北作家协会会员,20多年来,在全国400多家报刊发表200多万字的散文随笔。作品有8篇次入选8册大中学课本、阅读教材。2016年7月罹患鼻咽癌,治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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