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布克奖公布：比“非洲作家获奖”更重要的是关注人本身的文学创作
北京时间11月4日凌晨，布克奖评审团揭晓了本年度布克奖获奖作品——《承诺》（The promise）。一时间，非洲文学又一次因布克奖得主戴蒙·加尔古特（Damon Galgut）的种族身份而被广大读者所讨论。然而，比起“非洲籍作家”这一标签，更值得关注的是加尔古特三次入围布克奖的经历。
在加尔古特的小说中，南非的政治背景并不是其创作的重点，在他看来，比种族隔离政策更需要被人看到的是种族隔离政策之下的人。其获奖作品《承诺》依然秉承这一创作理念，在这部作品中，加尔古特借四次葬礼映射了南非社会40年的巨大变迁。据悉，本书的中文版将于明年下半年由出版品牌“一頁folio”推出。
北京时间11月4日凌晨，曾两次入围布克奖短名单的南非作家戴蒙·加尔古特（Damon Galgut）终凭作品《承诺》（The promise,2021）荣膺2021年的布克奖。评审委员会盛赞《承诺》：“这本书在形式上是一部真正的杰作，它为一个衰落的家庭和充满麻烦的土地做出了强有力的书写”。而此前加尔古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坦露，第三次入围布克奖短名单，感到些许欣慰、激动和“一定程度的焦虑”，同时他表示希望创作出更多“不只是关于政治，还关于人们的生活”的作品。
01
加尔古特的三次入围：
在历史巨变中探索个体的身份认同
加尔古特出生于南非城市比勒陀利亚（Pretoria），17岁便出版了第一本小说《悦耳的猪叫声》（The Beautiful Screaming of Pigs，1991），而后他更是凭借作品《好医生》（The Good Doctor，2003）和《在一个陌生的房间》（In a Strange Room，2010）两次入围布克奖。与众多非洲作家相同，加尔古特的书写也无法脱离南非特殊的政治大背景，然而他的独特之处在于，他更希望借文学这一工具去剖析新南非的社会道德困境，以及揭示在种族隔离时代到后种族隔离时代这一历史巨变中个体的身份认同危机。两部入围作品《好医生》和《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以不同的艺术形式反映了这一点。
《好医生》（The Good Doctor，2003）
《好医生》探索了种族隔离后南非人民的精神危机，在那里根深蒂固的政治紧张关系威胁着任何一种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小说的主人公是两个拥有截然不同性格与态度的医生，Frank因无法治愈种族主义和酷刑带来的精神创伤，只能心灰意冷地在荒凉“故土”上的一家医院里被迫自我放逐；年轻的Laurence则鲁莽地朝着乌托邦的奇妙梦想前进，然而其理想主义最终还是与旧的权力结构相冲突。不论是Laurence还是Frank，都没有完全理解他们生活和所处土地的文化和贫困，他们在自己的国家仍然是陌生人，仿佛与南非黑人“在不同的环境中旅行”。
《在一个陌生的房间》（In a Strange Room，2010）
如果说《好医生》是从两个不同个体的经历出发从而思考“后种族隔离时代的自我认同”这一问题，那么《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则更多地着眼于更为私密的个人视角。在这部作品中，主人公达蒙以“回忆”的文字记录下他在希腊、南非、印度和非洲等地与途中过客的三段旅行故事。旅行并不算成功，但旅行中的人不约而同地成为达蒙映照自我内心的工具，而三段旅行都使他更加清醒地认识了自我与世界。
正如苏珊·特兰特所说，阅读达蒙·加尔古特不是一个舒适的过程：风景凄凉，人物烦恼，局势紧张，气氛沉思。然而，当其他南非作家因失去重塑自我的理由而被迫妥协时，加尔古特却找到了一种令人信服的方式，以一种微妙、引人入胜的方式恰当地处理了政治、社会以及个体的复杂关系。“他写作的手术刀清晰精确，并确保读者持续被吸引”。
02
《承诺》：
在四次葬礼中窥见南非社会40年变迁
当被问到“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作家”时，加尔古特坦率地表示，太多作家的精神和风格都影响了他后续的创作，但在其早期阅读时代，威廉·福克纳（William Faulkner）、帕特里克·怀特（Patrick White）、弗吉尼亚·伍尔夫（ Virginia Woolf）和塞缪尔·贝克特（Samuel Beckett）都在不同程度上指引了他的文学之路。实际上，在作品《好医生》入围布克奖短名单后，加尔古特就经常被一些学者拿来与库切（Coetzee）进行比较，而斯蒂芬妮·梅里特曾大胆预言“加尔古特将会成为引领南非文学发展的全新人物”。显然，加尔古特凭借自己敏锐又当下的写作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
在本届布克奖的获奖作品《承诺》中，加尔古特又一次拓宽了其创作的维度。小说以白人家族的女主人临终前要求丈夫“承诺”将祖产赠送给家中的黑人奴仆为线索，呈现了一个南非农场里白人家庭的崩溃与毁灭。小说的情节由发生于四十年间的四次葬礼贯穿连结，面对长辈的“承诺”，白人家族剩余成员的不同价值观和相互关系映射了南非40年间波澜壮阔的历史变迁和精神的坍塌。
2021年布克奖获奖作品《承诺》（The Promise,2021）
加尔古特在采访中谈到，《承诺》的主题在于“时间和时间的流逝”（Time and the passage of time）。这本小说受一位朋友的启发而作，这位朋友是家族唯一的幸存者，他在一个酒醉的下午告诉加尔古特，自己参与了四次家庭葬礼——他的母亲、父亲、兄弟和妹妹，这悲惨中夹杂着些许滑稽的叙述给予了加尔古特创作的灵感：在不同的几十年里设置四次短暂的葬礼，那么作家可以在这样跨度极大的时间里创造出什么样的内容呢？加尔古特将不同的时代精神注入四次不同时期的葬礼，并借此构成了时间的流逝感，将更深刻的主旨指向经历巨大变迁的南非社会。
03
布克奖：
关注时代激荡下个体内心的回应
布克奖设立于1969年，是英文世界最重要的文学奖项之一，坊间关于布克奖的评价不外乎“抗衡诺奖”“与诺奖不分伯仲”之类的话语。布克奖在读者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高，与其独特的评奖程序和颇具当下性的评选标准密不可分。
与诺奖不同，在评奖程序和规则方面，组成布克奖评奖委员会的成员并非一成不变的，且参与评审的评委只有一次机会参选。这样轮换评审的评选方式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布克奖的僵化或被个人喜好影响的风险，评选出来的作品也体现出了极大的文学性与可读性。
而在评选标准方面，布克奖始终将读者的感受置于第一位。布克奖评委清晰地指出，“有趣，开眼，耐读”是布克奖选择获奖作品时的三个要素，而除此之外，作品是否具有相当的时代性和当下性更为重要。如果读者能够通过一个作品最终映照或抵达自己的内心世界，那么无疑这就是布克奖所青睐的。
2021年布克奖短名单入围作品（图源布克奖官网）
向上滑动浏览2021年布克奖短名单入围作品
《承诺》
The Promise
By Damon Galgut
《北方旅程》
A Passage North
By Anuk Arudpragasam
《没有人在讨论这个》
No One is Talking About This
By Patricia Lockwood
《财富男人》
The Fortune Men
By Nadifa Mohamed
《困惑》
Bewilderment
By Richard Powers
《大圆圈》
Great Circle
By Maggie Shipstead
今年入围布克奖短名单的几部作品都在不同程度上体现了上述标准。在新冠疫情的笼罩下，世界人民生活于对病毒的恐慌和对不确定性的焦虑与无助之中，疫情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被隔绝的痛苦，更是精神上无法触碰的危机与困扰。
评委会主席玛雅·贾萨诺夫谈到上述入围作品时表示：“（入围作品）在疫情期间更容易引起共鸣，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所有这些作品都与我们生活的社群有重要关联，从微小而隐蔽的个人世界到不可估量的虚拟空间。因疫情造成的社交隔离促进了读者与书籍的联系，以及评委之间的这项共同事业。尽管我们并不总是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作者的选择，但入围名单上的每本书都在评委中引发了长时间的讨论，也把我们带到意想不到的、深有启发的方向上。我们很高兴分享一份能满足多种阅读口味的书单，也希望随着读者的深入了解，能产生更多对话。”
编辑 | 朱皮特
主编 | 魏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