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的九月记 / 开普饭

很久很久以前，出门旅行，最怕乘长途火车时，同车厢里有带着小宝宝的年轻父母，这意味着我将不能睡个好觉，而“熊孩子”们往往在半夜里大声啼哭，旁边是他们睡眼惺忪又无可奈何的父母，作为同车厢的旅客，我只能叹气摇头，塞上耳塞，开起音乐，妄图隔离孩子这个我眼中的“过敏源”。那时候，孩子之于我，像是有一亿光年那么远。

一眨眼，我也身为人母，迅速恢复了身体，也恢复了继续在路上的玩心，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怕折腾的带娃旅行，只是，也会小心翼翼时刻留意元宝的动静以及周围人的情绪，生怕一不小心，成为某些人的过敏源。

半个月前，带着元宝去黄山，出发前就遭到了老妈的强烈反对，说黄山冷孩子会感冒，说人家带孩子哪都不想去，哪像我要四处奔波，等等等等，任性的我，还是一意孤行，每每此时，陶总是佯装一副唉声叹气的表情，说平时上班已经够累，周末还要陪我拉练遛娃，远途……

其实一出门，陶就已经默默认定我的决定英明神武，因为在外面的元宝，高兴的一塌糊涂，宛如被关久了的小鸟出来放风，双手挥舞的像是振翅的蝴蝶，嘴里嗷嗷大叫，欢喜不已，看见元宝的笑容陶已然心甘情愿，何况还有各种路人，夸赞元宝的可爱与蠢萌，更是把陶乐得屁颠屁颠。

当然元宝，并不是一个可以乖乖久坐的小朋友，他像一枚不定时炸弹，具有不确切的破坏性，4个小时的高铁无疑是一种考验。入座不久，新鲜劲一过，元宝开始各种扭动，我不断的从背包里掏出试图转移他注意力的玩具和口袋书，起先还管用，十几分钟后元宝又开始扭，泥鳅一样滑动，趁还能掌控元宝的情绪之际，赶紧抱去车厢的连接处安抚，如此循环反复，我艳羡的看着邻座的一对年轻爸妈，他们的女儿乖巧无比，几个小时里居然就那么乖乖坐着，偶尔扑闪着一双眼睛看看周围，安静的像个瓷娃娃，导致女孩的父母脸上永远写着气定神闲，休闲啃着鸭脖磕着瓜子，反观之下，我和陶显得狼狈不堪，交替上阵，绞尽脑汁维持元宝的好情绪，避免他发出的哭声，成为众矢之的的噪音源。

幸好出门在外的元宝，算是相当好带，只要趁其哼唧之际抱着走动走动，大抵都能安抚，那天在酒店的中餐厅，躺在沙发上配合睡了一个多小时，中途一声不吭，整个世界骤然安静，让奔波的爸妈，安稳吃了个好饭，享受了下带娃之外的食生活。

恍然间，元宝已经九个月了，具备了越来越多的能力，有时我们聊天，他就愣在一边看，听到元宝居然会笑一下，仿佛知道了很多事。

也越来越喜新厌旧，一个新玩具玩不了几分钟就被他弃之如敝屣，还特别喜欢听东西摔到地上发出的砰砰声，说起来小小屁孩的记忆力也是惊人，家里的玩具，大小也有几十件，居然能瞬间分别递给他的玩具有无玩过，若是新的，他会多瞅两眼，先是手捏捏，继而牙齿咬咬，把玩把玩，若是旧的，不好意思，它的下场就是被元宝一个大力神掌甩出老远，用我妈的话形容就是：丢到北海去……

近来陶从同事那继承了一笔宝藏，一麻袋同事女儿玩过的积木，玩偶，小汽车等等等等，数量庞大，我们开心短时间内有了暂时镇住元宝的法器，把元宝放在爬行垫上，一叫唤，递一个积木过去，再一叫唤，递个玩偶……此招尤为好用，能玩个把小时，当然我和陶也开始焦虑，话说坐吃山空，眼看着一麻袋的玩具逐一被元宝“宠幸”，又要发愁给他找新东西了……逼得我们脑洞大开，矿泉水瓶子，酸奶盒子，塑料袋，但凡是元宝没见过的，通通“进贡”给元宝，让其把玩，而年纪虽小，元宝已经开始显露理工男的特质，喜欢开关，遥控器，电线，对各种萌偶视若无睹……

站仍旧是9月龄元宝最喜欢的运动，睡觉前不在床上滚个半小时根本不会有睡意，每每借助枕头等障碍物站起，又摇又晃还爱拍打墙壁，力气又大，拍打的墙壁咚咚咚，真怕邻居找上门来，说起来没有元宝前我和陶早出晚归，和邻居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更分不清楚谁谁谁，哪楼住着哪户人，有了元宝后，似乎一下子认识了很多邻居，每每外出抱着元宝回来，三楼，四楼，五楼，好几层楼的邻居和我搭讪，说：哎呦，小帅哥回来了……在他们眼里，元宝是个乖宝宝，怎么听不到哭声的，他们没有看到辛苦的爸妈，为了防止元宝露出恶魔的杀伤力，背后所做的种种努力。

这个月的天气非常糟糕，时常下雨，每逢下雨，老妈就一脸惆怅，发愁这一天要怎么带元宝，习惯了每天定点逛公园的元宝，有到点外出的习惯，整天关在家，他会发出宛如困兽般的嚎叫，这时，只要和他说：元宝，我们出去玩咯。他的眼睛就瞬间冒出光芒，仿佛看到了解救之黎明的曙光，当然，元宝并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抱出门，走到走廊，看到外面下雨，他也会消停下来，不叫唤，愣愣的，眼角仿佛还有一丝忧伤。所以，我和陶对天气的关注达到史无前例，如果明天天晴，万事太平，明天的元宝一定乖乖棒棒哒，倘若下雨，怎么办啊，考验外婆带娃功力的时刻又到了……

这个月元宝又长了三颗牙齿，一共7颗，此前吃的很好的米粉忽然不爱吃了，喂一口，含在嘴里半天，不吞，爱上了吃饭，哪怕只是白米饭，也吃得非常香，一口一口能吃小半碗，每天晚上给他喂饭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说元宝张开嘴，要大口大口的吃哦，他便真的照做，鱼，韭菜，胡萝卜，肉糜，喂啥吃啥，非常省心，喜欢吃提子，香蕉，橘子，芒果也吃，于吃上，元宝像我，来者不拒。

带元宝去见了三井时代的老同事，数起来彼此有六年没见，很开心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当然我们各自发生了许多改变，小庄有了小公举，我有了元宝，元宝实在是个太好动的孩子，有着过于常人的精力，一刻都不能停，在一个地方呆不住，必须要四处奔走，导致和小庄，杨老师的聊天变得断断续续，我艳羡的看着小庄的小公举，安安静静，很有礼貌，打扮的漂漂亮亮，不过内心却也没有遗憾，因为无数次被元宝的呆萌治愈，尽管旁人看来也许我累的不行，吃个饭要带娃，喝个下午茶要带娃，还是个不会走路要徒手抱着的娃，其实倒也不累，当然指的是心理上的，属于身体在地狱灵魂在天堂的那种。

元宝依旧不能睡整觉，半夜要醒几次，要吃夜奶，我去太湖的当晚，把陶和老妈折腾的够呛，陶说眼看着元宝尿不湿鼓的不行，却不敢换，怕把他惊醒，沉睡的天使瞬间变身闹腾的恶魔……

半夜，元宝有好几次中途完全醒来的经历，并不哭闹，从懵懂到满血复活有时只有一秒，猫着个身子四处乱爬，一味的推我，扶着我的大腿站起，然后自己抖抖腿，摇晃着手，开心的叫，第一次我和陶被吓到，感觉遇到了半夜惊魂，后来也就见怪不怪，懒得开灯，让元宝在黑暗中独自表演……演累了，他就睡了，元宝是在练习黑光剧，我们说。

说起来元宝算是身体比较结实的孩子，此前有数次靠自身免疫力抵挡病毒侵袭的经历，九个月整，元宝不幸中招感冒，咳嗽，流鼻涕，见元宝精神状态良好，我和陶决定观察为主，不去医院，可操心的外婆放不下心，说你们也太狠了吧，就这么让孩子病着？医院都不去？话语未落，又是一句：你看元宝又咳嗽了，我宝宝真可怜，爸妈连医生都不让看……架不住老妈每时每刻的絮叨，遂带元宝去看了下医生，权当宽心，无法形容医院有多人山人海，每一次排队都像是一次刮皮去骨的折磨……

好在这两天元宝有所好转，晚上又是小鬼当家，皮大王造反的节奏，元宝呆过的地方就像是被龙卷风挠过，有乌烟瘴气的即视感，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我向陶表述了想赶紧搬去新家的急切，老妈一语道破玄机，搬去新家你以为就不乱了？你那些白色的家具，看你儿子不画的一塌糊涂……顿时感觉没有爱了。

元宝睡着的晚上，和陶偶尔翻看以前的视频，每每感动不已，眼见着元宝从嗷嗷待哺到睁着眼睛努力抬头，从舞动双手左右翻身到探着脑袋满地乱爬，从勉强能坐到如今扶着栏杆摸站，每一个想当然的动作，其实元宝都练习了无数遍，抚育一个新生命是如此值得骄傲的一件事，这种也许是微不足道的骄傲，拂去了那些看似累死人的艰辛，我期待着元宝下一步的成长，就好像翘首以盼一个伟大的作品，只不过这个作品，是生命本身。

一脸忧伤的小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