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升小说精选】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胆大的顺溜夜夜…… / 开普饭

胆大的顺溜

作者：陈东升

顺溜是我小学同学。
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看见蛇要躲着走，顺溜看见蛇两眼就放光。他总是会顺手捡起碎石块或者砖头，有时候是根棍子，三两下把蛇头砸碎了，然后从麦场抱一抱麦秸，再从裤兜里掏出火柴烧蛇肉吃……我的家乡是鱼米之乡，蛇多，顺溜就有活干了。他看见蛇后有时候不想吃，用石头蛇打死，再用钉子把蛇尾巴钉在路边的杨柳树上。那时候家里穷，他家的钉子也不很多，后来干脆搓根草绳，拴住蛇尾巴绑到树上。

中学毕业后我回到家里，白天劳动业余时间就是下棋，棋友也就越来越多，最多时候有二十多人来下棋。我们又买来四五副象棋，大家天天晚上下棋，顺溜棋力太差，因此看棋的时候比下棋的时候多。一天晚上，顺溜又提着矿灯掖下挟着个叠好的化肥袋子来玩。他看到我们下棋，故意装作很严肃地样子说，我要反映问题！

小伟叔笑笑说，反映问题找信访办和纪委，找咱没有用。
       我也笑着说是，没钱找银行，办宅基证办低保找村委会。
       顺溜也笑着说卧巢，咱是认真的！你们谁定的规矩，输一盘棋喝一碗凉水，我昨天晚上输三盘棋，喝了三碗凉水，害得我拉了一天肚子。
       大家都哄笑。这个规矩是有的，但是没人强迫谁喝水。他咋当真啦？小伟叔捧着肚子笑着说，正常，我以前下棋输了连喝了五碗凉水呢。
      我大声说去年冬天，本人也喝过两碗凉水！
      不跟你们耍啦！顺溜提着矿灯走出屋子，这黑灯瞎火的出去该是逮青蛙吧？

有一次顺溜四个人捉了青蛙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在一座桥上遇到巡警。警察大声说把青蛙放了回家，这是违法的事，以后别干啦！顺溜张开嘴骂警察多管闲事，骂过后他们甩开自行车跳进河里。跳进河水的顺溜等四人马上傻了眼，河水刚到胸口，看来今夜插翅难飞呀……从派出所出来的顺溜发誓说要金盆洗手，不再捉青蛙卖钱啦。

不久之后他找到新的生财之路，开始捏蚂蟥。蚂蟥俗称蚂皮，《辞海》中介绍说虫体干燥炮制后入药。据收蚂皮的人说它可以治冠心病心肌梗塞等。那时一斤蚂皮卖五六十块钱，现在一斤四百多元了。大家白天一起干建筑，晚上我们下棋，顺溜就去捏蚂皮。夏秋两季，只要不下大雨，他几乎夜夜出发。

丰厚的利润终于让顺溜欲罢不能，那是一个下暴雨的晚上。

顺溜在离家三里多远的河湾里捏蚂皮。捏着捏着忽然间眼前一亮，在面前的水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大蚂皮。顺溜不亏是胆大的顺溜，他愣了愣，就不顾一切奔到水草里去开始捏蚂皮。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暴雨把火热的夏夜变成混沌世界。顺溜眼里只有马皮，雨何时停下也记不得啦。河堤上不能骑摩托车，他背起一袋子蚂皮回到家里。到家后把蚂皮倒进大铁盆里，想想在河湾里没捏完的蚂皮，河滩上的摩托车，他又拿着袋子再次夜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