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朋友圈,一座城池
故乡避暑山庄掠影:开哥随手拍
战国城池尽悄然,昔人遗迹遍山川。
笙歌罢吹几多日,台榭荒凉七百年。
蝉响夕阳风满树,雁横秋岛雨漫天。
堪嗟世事如流水,空见芦花一钓船。
大唐,出了多少流传千古的诗人!我不想去列举那些在当时的天空下,如恒星般璀璨耀眼的大人物。我要说的是一个晚唐时代的僧人,一个写诗的僧人,在今人的概念里,叫他们诗僧。
就是这首《武昌怀古》的作者:栖一。
在时间的无情风化消弭中,他没有能够留下确切的离开这个人世的记录,甚至他的身世、姓名都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深处。我想,作为一个喜欢诗歌的僧人,他必定写过无数诗歌。那时的人间,那时的皓月山谷,那时的淡薄清修,他必定会有诸般感慨。可是,仅存的记载只是“作品多已散亡,《全唐诗》存其诗二首,皆怀古之作。除《武昌怀古》外,另一首为《垓下怀古》。”
是幸,还是不幸?
我无法评说。读这首《武昌怀古》,我越发感觉到人世的虚幻,人的渺小。时间雾霾一样漫过整个从前,历史留给我们后人的也不过点滴诗文,和诗文背后无数找不到准确出处的故事。
栖一,这是如何清淡的一个名字!
他会是栖霞寺的一位清修者吗?太阳西下,倦鸟回巢,这是“栖”的本意。想来,点化他的僧人必是参透了许多禅机,才给他一个这么平凡,平凡到轻易被历史遗忘的名字。
千年之后,我无意间读到他现存仅仅两首诗歌中的其一,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栖一,其一,与那些被历史烟尘彻底埋没的诗人相比,他毕竟还是幸运的吧。其实,他也许早已预言这一切,所以他的诗句中沉郁无奈的浩叹那么明显,明显到千年之后还清晰可辨。
读到这首诗的时候,我正在朋友圈漫无目的的浏览那些散碎的信息。突然发现朋友圈与一座城池距离那么近,尽在咫尺,近得如出一辙。
数字化文明,让我们轻易疏远甚至淘汰了纸和笔,再也轻易闻不到墨香,感受不到汉字书写的魅力了。敲击着毫无生气的键盘,看着那些本该鲜活的汉字被机械的排列在电子屏幕上,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自然就联想到如今的孩子,是不是因为缺少书写的锻炼,缺少墨香的熏陶,这些孩子才越来越缺少知书达理、明辨是非、谦恭随和、淳朴有爱的品质?
我有时候想,创造汉字确实是人世最伟大的事情之一。因为有了汉字,才有后来的书写与记录,才有汉字的流传,才让文化有了更准确的栖身之所。也许,没有文字的文化,就如同居无定所漂泊他乡的旅人,终究不可逆转的被遗忘在人世的风雨中。
在今天,一部手机,一方屏幕,就拥有了一座城池本该拥有的一切:车水马龙、市井百态、柴米油盐、坑蒙拐骗、尔虞我诈、风花雪月、阳春白雪、下里巴人、歌功颂德、落井下石……一座城池应该有的,朋友圈都拥有。唯独一点,这一切都是虚拟的,因为虚拟自然就缺少温度,缺少温度自然就丧失了互相依偎取暖的可能。所以我的心越来越冰冷,越来越习惯在虚情假意的烟幕下,把自己尽力演绎成一个好人,一个正常的人。
其实,在朋友圈,我已经不再是我自己。真实的我到底去了哪里?我并不清楚。每天打开手机,我自然就是守城门的人,然后踏进朋友圈这座城池,上演每一个时间段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我已经不在意有没有观众,有没有趋炎附势者,有没有同情者。大多时候,我不想也没有明确的意愿,去按时把城门关闭。然后,我在这座虚拟的城池彻底沦落、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在古代,一座城池,是一城人的栖息之所。
在今天,一个朋友圈,是一个人的栖息之所。
一座城池,让人与人之间充满情谊。
一个朋友圈,让人与人之间越发陌生。
这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结果吗?这真是人类想要的结果吗?
我不知道。
还是把栖一另外一首诗寻来,作为一个结局吧。
《垓下怀古》:
缅想咸阳事可嗟,楚歌哀怨思无涯。
八千子弟归何处? 万里鸿沟属汉家。
弓断阵前争日月,血流垓下定龙蛇。
拔山力尽乌江水,今古悠悠空浪花。
叶开,一个喜欢汉字和朋友的人。
读闲书,卷数不过万;走闲路,里程不过万。
名字剽窃古龙武侠小说,与任何其它叶开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