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伟：女人的归宿 / 开普饭

女人的归宿

文 / 高伟

字典上对于"归宿"的解释是：人或事物最终的着落，比如人生的归宿；比如导河，开湖，让千山万壑的溪流有了归宿。看人家写文章说起谁是谁的"归宿"，大抵都是奔着婚姻的指向而去的。有一篇写秦淮八艳的文章，叙述了秦淮这八大美女的华美而又凄婉的故事，然后再把每一个她最后所找的男人当成了她们的"归宿"。还有一篇女人写的文章，挺雷人的，"如果有一天将要离开这个世界，我希望最后的归宿是在你的怀里，即使喝下奈何桥边那碗遗忘前世的孟婆汤，来生，我依然能够带着对你怀抱的记忆去找你"。前两天，一个离婚多年的女友给我打电话，说她突然觉得想有个归宿——这话把正在热着的夏天都说凉了。

"归宿"看起来是个物理性很强的词语。一个女人，把自己嫁给了哪个男人，那就会被人家说，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归宿。如果她嫁的男人很有权很有钱很有样子，那么这个女人就会被别人以为，她的归宿很迷人。前几年有个21岁的小姑娘梁施洛给大款李泽楷生了孩子，使得她和她的孩子一下子成了众人堆里面极金贵的幸运儿，无数看客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尤其那些正在试图找金老公的芳龄少女，觉得梁施洛真是个幸运儿，这么年轻就有了这么令人望尘莫及的归宿。后来，梁施洛又给李泽楷生了一对双胞胎孩子。就在我们为他们人丁兴旺幸福美满的当口儿，他俩离婚了。现在单身妈妈梁施洛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过着坚强的生活。豪门没有成为她的归宿。她大概比谁都明白，一个女人的归宿根本不在男人那儿，而在自己的生命里面。

我在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这么个想法。以为嫁了豪门，就是有了好归宿。关于豪门，更广泛的说法其实是"一入豪门深似海"，说的就是豪门不是个好呆的地方，那地儿比老百姓的简朴宅子里面有更多的清规戒律，还要忍得了她们的金男人极高概率的出轨事件。电影电视里面的豪门故事没有一个不是勾心斗角的，现实版的豪门剧目也没几个是喜剧的，比如朱玲玲、比如贾静雯。现实版的林凤娇真的幸福吗？那个有的是机会和女人寻欢作乐的成龙，一年能待在她身边几天？真的就能成为她的归宿吗？还有呆在天王刘德华后面的女人，二十几年了，连个婚姻都给不了，连份在众人面前的爱意都拿不出来，这不是贫穷是什么？这不是扭曲是什么？就这样的男人，还指望他能给你归宿？是不是等到他老到牙齿都掉光了，没有什么力比多在一分钱都不值的粉丝面前逛荡了，才不得不回到那个女人身边，赏她一个归宿？而这归宿，比张爱玲名句中的生活里面爬满了更多的蚤子。

当然，更多的没有机会嫁入豪门的女人也幸福不到哪里去。年轻的时候，通常是一个毛病不少的女人，和一个毛病同样不少的男人相好了，恋爱了，然后一头扎进自己连懂都不懂得的生活。这几乎等于一个连游泳都不会的人，一头扎进深不可测的海水之中。吵架。出走。妥协。冷漠。这样的日子不过出毛病来才怪呢。影评家王书亚说，如果没有个体的救赎，就不可能有个体所谛结的婚姻的救赎。一个不能彼此在心灵上救赎的男人和女人，上哪里有本事成为对方的归宿？

我没有表扬豪门婚姻，并不是就说，平凡之门的婚姻就能好到哪里去。其实所有的婚姻都是一样的。婚姻是天底下最不稳定的一种东西，需要男人和女人生命极高东西的相洽才能够相对稳得住它。

女人岁数大了，青春没了，回头率没了，身段没了，不好处很多，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知道了什么是自己的归宿。如果一个男人的灵魂没有宽大到能搁置我们的灵魂，给我们温暖，给我们安稳，那么，这个男人给了你再多的银子再大的别墅，他也不是你的归宿。如果一个女人自身的内心世界是乱八七糟的，那么一个再宽阔的男人也给不了你归宿。

我曾经在一首诗中写道：如果没有玫瑰/把房子盖成别墅的样子又能怎么样/那房子怎么会不是一座华贵的棺材/至多可以称得上一座宫殿一样的棺材/就算著名到能卖门票被观被瞻又奈何玫瑰开放/随你到月亮上也愿意月亮上的荒凉是多么适宜于流浪呀/我们劳动种地和做饭/余下来的时间用来男欢女爱玫瑰的心就是我的家/亲爱的我就是世界首富……

我至今依然愿意用诗歌把女人的归宿描绘出来。我愿意明亮地活过余生，明亮地心怀愿想。

作者简介

高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青岛市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诗歌与随笔发表于《诗刊》《作家》《星星》《文学自由谈》《中华读书报》《人民日报》《今晚报》等。出版散文集、诗集20余部——散文集：《她传奇》《他传奇》《爱传奇》《痛苦，是化了妆的礼物》《不要晃动生命的瓶子》《包扎伤口还是包扎刀子》《打击你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等；诗集《99朵玫瑰和一首绝望的歌》《99只蝴蝶和一首涅槃的歌》《梅花99弄和一首复活的歌》《去南边找北》《风中的海星星》等。编辑百年散文诗大系之《挚爱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