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灵物（鸡足山一行）
一条凌空蹈虚的小路
背景被雨雾虚化
山的脊梁，扛几树繁花
举轻若重
一花一世界，无尘
一叶一菩提，无碍
人间遍寻不着
风来，逐渐散开的高度
使众山迅速跪了下去
兼具
灵长之灵和灵山之灵
迎香客，讨巧乞食
还会恶作剧
偶尔也偷吃庙堂里的供果
乍一看，它们
像极挂在树上的一枚枚
善果
终于有了树的姿态
以及皮肤
不介意裸露着虬根
甚至倒下
任意地倒下，腐烂
——寿终正寝
不接受斧斫的洗礼
是树的尊严
你听，来自林间的声音
洗洗手——烧香
洗洗手——烧香
……
操一口宾川方言的鸟
你再听
弥陀佛……弥陀佛……弥陀佛
它又叫迦叶鸟
曾否拈花一笑
碧云寺里
访客在五观堂用斋饭
一只松鼠
蹲坐大雄宝殿用斋果
人们，频频俯首
如磕头
那只松鼠，双爪合十
如作揖
一条通天的路
一孔静修的穴
一隙束身的峡
一座小屋或一个茶盘
石墙上写着石块一般的《心经》
软化石头一样的人心
百万年不曾打开一次
钥匙，藏在人心
看见
向导在石级边，掐一把草
听见
当地人介绍，那是韭菜
嗅见
断开的伤口，韭味甚浓
山下农庄
最后一道菜——野韭炒洋芋
荤非荤，禅味十足
五蕴不空
六识非虚
一把草开始在肚腹中
轮回转世
长在树桩上，慈眉善目
长在草丛里，欲言又止
长在岩壁间，口吐莲花
……
惟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
长在石级之间的
最慈悲
它信任来来往往
上下求索的
脚步
洒落石阶上的无数金币
没人捡拾
大自然的功德，献给
善男信女或者名利之客
为石头保暖
替蝼蚁盖被
众生皆苦，众生平等
亦或因风而起，幻化出
另一个零落人间
不是井
也不是眼
水从石头内部而来
就一口，明心见性
人与山的内部
从此打通——
法法本来法
无法无非法
在静禅茅棚
美，被悬在崖边
逡巡的人，在崖头拍照
惊扰。一只无名的兽
逃离了人群
来不及看清楚
就像山虫遍寻不见的前世
12.佛
佛说：念佛是谁
我说：山虫不是虫
佛说：照顾话头
我说：念起当无言
一群有心人钻入空心树
容纳千年的虚妄，树空空如也
虚云之端虚掷一瀑玉龙
金顶写入蓝空
虫子在叶片上织出云的形象
(或龙或凤)，一叶菩提
佛说：心外无佛，佛外无心
王阳明也说：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牟尼庵里三会柏下
相机忙于定格三朵白芍
却忘了那朵开在老尼头上的白莲
佛说：心中有佛，万物皆佛
且听风语
文字：山虫
摄影：山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