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孙式建《舌尖上的童年》(散文)(上)
文/孙式建
【作者简介】孙式建,济南市作协会员、《济南日报》市民记者、“泉城新八景”市民评审团副团长、“天下第一泉”泉友会会员、舜网文学论坛驻站作家、望月文学社会员作家、安徽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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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美味,只属于童年。等过了这个特定的时段,就再也咂摸不出那种美妙的滋味来了。
我的童年,生活在改革开放刚刚起步的乡下,那时候家里的生活条件并不算富裕。大人们都出去干活挣工分,也只能勉强让一大家子人吃上白面馒头。至于其它的美食,那应该算是一种奢望。但即使是这样,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也总能在童年挑剔的舌尖上留下永久的记忆,一直持续到现在,总让人回味无穷。
(一)
约莫有三四岁的时候,我常去南邻居赵姓的老嫂子家去玩儿。
老嫂子的婆婆(我应该叫大娘)是个瞎子。这个大娘是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村里一个叫老缺的恶人从外地抢来的。个头倒是挺高的,但去抢她的时候恰好是月黑风高之夜,长什么模样也就没顾得上看。等抢回来之后,在灶房里拿火把一照,满脸的麻子,很是扫兴。于是,就问身边一个来串门的:“学勤(赵姓大爷大概的名字),你要吗?”学勤也是一个不怎么精爽的人,也算是村里的老光棍啦,于是他也没什么顾忌,顺口说了一声“要呗”,这个大娘就这样跟了他。至于后来瞎大娘是怎么失去的丈夫,怎么没了儿子,又是什么时候哭瞎了眼,我就无从知晓啦。反正我小的时候,她家就四口人,老嫂子和她的一对儿女,还有她的瞎婆婆。
那时候这位老嫂子家里很穷,为了混口吃的,记得还起五更、睡半夜地偷过俺家瓜地里的甜瓜和“五月红”豆角。但都是邻里邻居的,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算了,也不好意思当面揭穿。那时老嫂子家是吃不上白面馒头的。于是就用地瓜干子面蒸菜团子吃。我去她家玩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老嫂子就给我拿菜团子吃。其实那菜团子由于放的面并不多,所以也就不成个儿,一碰就松散开来,只能用两只手捧着吃。当我捧着菜团子跑回家的时候,却被我大姑一把就给打掉啦,于是我就哭着闹着回嫂子家再要去。我妈去找我的时候,我一听见动静,就对老嫂子说:“嫂子嫂子,你快把我藏起来,别让我娘娘(小的时候,我曾这样称谓我妈妈)找到我了”。于是便藏在她家老式门的后面,直到我妈拉开屋门找到我的时候,我手里还捧着那菜团子,没脸没皮地继续吃着呢。直到后来,我稍稍懂事啦,才知道家里人是嫌她家那个大娘眼瞎,所以不干不净的,也就不让我去她家“蹭”那口吃的。
到后来,我也一直没搞明白,那菜团子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能比白面馒头还好吃。
(二)
再说一段很是掉架子和没面子的糗事儿,其实也无所谓啦,毕竟那时候咱年纪小,不懂事儿嘛。
小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养上一两头黑猪,一年的光景,也就长到二三百斤,到时候卖了,一家人才能勉强过个好年。但如果是公猪,小的时候就必须阉了,以便好生地吃食儿,“专心致志”地长膘。那时候,有专门做阉猪之类营生的人,带着家伙什儿走街串巷地靠这门技术来养家糊口。猪阉了之后,“猪蛋”这东西就直接丢在地上。大人们就拿了去给小孩子烧着吃。毕竟那时候小孩子也没啥忌口的,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儿。
有一年冬天,家里的小猪崽子阉了之后,父亲就把“猪蛋”拿来放到炉子里给我烤着吃。那时候,父亲干木工活,给别人家做家具、打门窗什么的,由于全是手工活儿,很是忙碌,所以也就根本顾不上看孩子。过了不到十分钟,我就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就撅着屁股,趴在炉子跟前看。估计那时候我穿的棉裤还是开裆的呢。好不容易等到“猪蛋”烤熟了,父亲就停下手里的活儿,给我扒着吃。就在这个当口,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腿上有点儿发热。父亲低头一看,大事不好,原来是棉裤被炉子旁边的火星给引着了。这个时候,父亲大人想都没想,上来一把就抓住了棉裤,硬是用一把慈爱的大手隔断了火源,这才让我避免了一场皮肉之苦。
而这一切,我当时根本就没顾得上是怎么回事儿,手里还捧着“猪蛋”吃得津津有味呢!
(三)
小时候,村子的西头有片很大的果树林子,对于孩子们来说,那的确一个神秘的所在。
果树林子的边上用带刺的酸枣树枝密密麻麻地围拢了一大圈。树林子里种满了苹果树、桃树、杏树、板栗、核桃树、桑葚子什么的。最神奇的却要数果树林子中央的一棵老橡树。这棵老橡树比其它所有的树都要高出许多,从河堤上很远的地方,就能望得见这棵树的身影。粗大的树干要三四个孩子拉着手才能围抱过来。树的底部有几个奇形怪状的黑洞。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还站在树洞上面照过相。可恶的是,当我站在上面拍照的时候,同班的兆东将一只脚搭在上面,让本来近乎于完美的照片上,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只穿着蓝布鞋的脚。
儿时有这样一句顺口溜:“桃养人,杏伤人,果子行里埋死人”。因为不占用耕地,这一带也是坟头比较集中的地方。于是乎,村子里就有人编造了一些所谓的神话故事。什么黄鼠狼嘴儿变黑了,渐渐地修炼成仙了,经常会在这一带出没啦;什么南方蛮子来看风水,结果发现了什么宝贝,然后便想要得到宝贝,可是宝贝也会生腿,而且跑得很远,结果一波三折也没能让坏人得逞。也正是这些传说,让孩子们对这片果树林敬而远之。加之当时承包这片果树林的豪二一家都不是什么善茬,于是,大家对这片林子更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啦。
但也有例外,那便是等深秋时节,树上的果实熟透了,都被看林人采摘光啦,这里便一时处于无人看管的状态。这个当口,孩子们就有机会到里面去玩儿。此时,树上的叶子都变黄变枯萎啦,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地。但老橡树的叶子是不会落下来的,干树叶挂满了枝头,风一吹哗啦啦地响,多少有种“自古逢秋悲寂寥”的感觉,但那时的我还是小屁孩一个,根本不懂得这些个文学典故。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小孩子从树林里捡到了几个带皮的板栗,长得就像刺猬一样,让人无从下手。到底是怎么拿回家的,我就不记得啦。只记得奶奶帮我从带刺的外壳里扒出栗子来,然后放到玉米糊糊里一同煮熟。那滋味儿,真叫一个香啊。
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吃栗子。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以后买糖炒栗子吃,就再也没感到有那么好吃过。
注: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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