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小说】江歌《水族箱》(中)

【作者简介】江彬如,笔名江歌,教师,有随笔、报告文学、中短篇小说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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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晚宴上,张斐见邻居加老乡的贾西文果然遵守诺言,来到了席间,心里又是一番畅快。就把他和几伸有些派头的男子安在一桌,张斐作为东家,也坐其中。

这一桌清一色的男人,佐酒的,固然是男人话题了。女人呢,又是这个话题的主题。什么情人,二奶,小蜜,无所不谈。在坐的十个男人里,要数贾西文年长。其他的九个人,都在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因为张斐的关系,他们同贾西文也不陌生。

几次举杯同饮过后,一个看来还洒脱的男子,对满桌子的人撒了一圈高级香烟后,对贾西文说:“哥哥你是在座最有发言权的人了,请问贾哥,你对情人怎么看?”

贾西文笑了:“兄弟把在下看成什么人了?情场老手是吧?这我可惭愧得很。如果依年龄来论呢,我倒愿意和兄弟诸君共勉。”

“哟——,看来哥哥一定是有情人的了,何不说来听听。”桌子上,已经有人打趣了。

贾西文看看四周,除开他和张斐来自Z县外,其他都是成都人,也就没什么顾虑了。他说:“朋友们这么看得起我,那我也随便说说好了。不过我这有个提议。”他再次环顾一一圈满坐的人,说:“从我这个位子起,依次转下去,每个人都要讲讲自己的情场艳事,以助酒兴。大家意见如何?”

“好——好的。”桌子上马上一片响应:“那就从哥哥开始吧,应付交差的,罚三杯。”

“不行,罚十杯。看谁敢肇事。”

“就这样定了,哥哥开始吧。”

“好,兄弟们见笑了。”贾西文又是谦虚,又不无得意地说开了:“要说我那个情人,在咱们Z县,不管从哪个方面讲,都算得上一个佼佼者。对我的好,那是没得说。你们想想,自从我把房子买在成都后,我老婆就过来了。刚开始那些日子,我一个人在Z县上班,除了节假日回成都,其余的时间都呆在那儿。那日子要多单调,有多单调,要多枯燥,有多枯燥。后来有了她,生活一下子就滋润了。下班后,我们就一起唱歌、跳舞、对诗。”

“哟,看来这美女档次挺高的,哥哥真有艳福的。”没等贾西文说完,就有人插了一句。

“良家妇女。”贾西文不无自豪的补充道:“一个绝对的良家妇女。”他环顾左右一周后,一脸恳切地奉劝满桌子的哥们弟兄:“情人这东西也是极有讲究的。贾某可要告诫朋友们几句,‘风尘女子危险,包二奶太费钱,良家妇女才安全。’”

“哗哗哗哗。”不知是贾西文的话引起了这桌男子们的共鸣,还是给他们提了个醒,满桌的人都鼓起了掌。

这掌声让演讲者贾西文得到了鼓舞,他再次告诫朋友们:“在情人面前,无论怎样一定要把握好自己。不要一冲动,把什么话都抖出来。比方说我自己吧,前天晚上造爱时,给她说了我在成都的住址,哪知道她今天就找上门来了。”

“真的?”

“多痴心啊!”

“哥哥太幸福了。”

桌上听演讲的男人的情绪也调动起来了,一个个兴奋的叫起来。

“兄弟们,你们幼稚了!一个有老婆的男人,情人找上家门了,那是能接待的吗?情人是什么?老婆是什么?我告诉你们讲哈,”贾西文说:“老婆是大餐,情人是大餐后的茶;老婆是西装,情人是西装上的胸花。谁轻谁重,你拎不清啊?”

“那人家大老远的来了,怎么办?”

张斐拍了一拍贾的肩膀,一脸担忧,问他。

“怎么办?凉拌。”贾西文自问自答:“我理也没理她,就上你这儿来了。”

这一切,都交给柱子后的郦雅听得一清二楚。要说开始那番话使她恼怒的话,后面的话就叫她又羞又辱。她恨不得冲进厨房,提出刀来,劈了这个仍在高谈阔论,口吐莲花的男人。转念又想,张斐正坐在他的身边,她这一现身,不是自暴丑事于同学面前吗?

是的,现在自己与他之间的事,只能说是丑事了。以前她感觉的甜蜜、浪漫、新奇和幸福什么的,在瞬间已变成了垃圾。

她站起身,顾不上给任何人一声招呼,就离开了座位。出门前,她仍忘不了盯了那个男人一眼。谁知,这眼里盛了太多的仇恨。那仇恨的凶光恰好跟贾西文正得意张望的目光对接了。

贾西文懵了。


(五)

仓皇逃回Z县的郦雅,一钻进家门,蹲在便池刷刷刷地撒掉储蓄已久的小便,就闯进卧室,呆呆地躺在床上,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是的,她这次把自己伤得很重很重。她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用自己所有的激情和爱,编织一个美丽的梦。这个梦,是她成为一个少妇的那个时候起,就期盼能够拥有的浪漫。可是,她那个吝啬的丈夫却始终不肯给她。

他是一个技术精良的修理工,也有的是力气,自然能挣大把的钱。所以,他每月一领到工资,就悉数交给老婆。工余时间,就是喝酒,打牌,睡大觉。别看他工资没留一个子儿给自己,可他的衣兜里就没缺过钱。谁叫他的技术那么好,谁让他那么舍得下力气。什么加班,赚外快,这样的收入很多时候都不亚于他的工资哪。这样的男人算不算是好男人呢?估计在二十年前,应该算吧。要不,与他同一个车间的郦雅怎会么把绣球抛给他呢?

他们那个车间,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平日里那个喜欢涂鸦弄墨的郦雅,为了摆脱那个地狱般的车间,只好拼命地读啊写的。真是做梦一般,她在十五年前的一个夏天,在本市晚报上发了一首小诗。接下来,又在省报的副刊上发了几首。那段日子,她在车间,在厂里,乃至在整个Z县,都成了小有名气的人物。第二年开春,她就到县文化馆,做了一名文化干事。那时,他们的儿子刚刚会叫爸爸妈妈。

文化馆的文气把郦雅的里里外外都洗练得优雅和从容。那本身就耐看的长相就愈显妩媚了。一个成熟的女人有了妩媚做帮衬,不时还有一首新鲜的小诗来点缀,还有谁会说她不可爱呢?

可是,她的丈夫还是昔日的那个丈夫。像昔日一样大把的挣钱,然后就是喝酒打牌睡大觉。

是啊,日子在变,郦雅也在变。惟有不变的,是由儿子牵连郦雅和丈夫的这根纽带。也许是这样的纽带太粗,能拴住郦雅的手脚,却拴不了她纤细的神经,拴不住那纤细的神经里蕴藏的期待和渴望。

这期待和渴望,像一片空旷的土地,遍布在郦雅的心里,虽然没有播种,那株株萌动已入的胚芽,已经破土而出。它们渴望浇灌,也需要养分的滋养。丈夫自然不会去浇灌它们。不是他不愿意,是他根本就没有这份心思。但是,求生,是一切生物的本能。而这不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往往比可视的物体更具战斗力。

郦雅正是在这种芳心萌动的时候,认识了贾西文。贾西文是医大毕业生,先后在Z县的一个镇医院做医生,办公室主任,副院长,院长。由于年龄的原因,前几年调回了县城做了一个闲职,任文体委副主任。

他们的认识,是在县里搞的一次送文化下乡的活动上。活动结束那天晚上,主办方举行了一场舞会。乐声一起,贾西文先是四下里一望,然后就西风杨柳一样,站了起来,走到对面的郦雅面前,伸手做了一个极绅士的“请”。郦雅眼睛一亮,也礼貌地站起来,把一双葱根似的手递给了他。一曲下来,四周都是哗啦啦的掌声。

晚会结束,不光在场的人都说他们是舞蹈的精灵,就连他们自己,也为发现了蛰伏在自己身上的亮点,大大地惊诧了好一阵子。

后来,他们就相约舞厅,一展舞姿。

在无数的夜晚,大厅里灯影婆娑,音乐充淌。他们执手相向,翩跹起舞。窗外的天边,是初升的月亮;耳里,是撩人的歌声;眼前,是含笑凝眸的佳人。这个时候,有几人能把持自己,不心旌荡漾呢?尤其是在“爱人,爱人,为何我们劳燕分飞”反复吟叹的歌声中,郦雅像醉酒的人一样,身子一颤了。这颤动像电流,瞬间击中了贾西文的心房,他放慢了舞动的节奏,用饱含深情的双眼和双手,引领他演驿一个个如泣如诉的双人舞。

第二天,郦雅一打开手机,里面就飞来一条短信,忙翻开来看,才知道是贾西文送给她的一首诗:

弦歌声起朦胧灯

翩然起舞共时分

执子之手是良辰

春光唤醒沉睡心

不知道郦雅把这首诗读了多少遍。每读一遍,心里陡的会生出许多茂密的情素来。这是一个隆冬的早晨,郦雅有了这首诗,仿佛置身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温柔乡里。她蜷倦而庸懒地躺在床上,心里涌起了久违的春潮。这春潮,带她回到了初恋时光。那时,她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男同学。他们郊游,一起吟诗,先是吟诵古人的,后来就仿写,填词。渐渐地,两人对诗的兴趣愈加浓厚。遗憾的是,那男同学跟母亲随军去了他父亲工作的北方。他们的交往,也因为男孩父母的反对而夭折。那个还没酿成气候的梦,也因不去不返的时光渐行渐远。几近消失。而今,因为这首翩然而至的小诗,唤回了那个几近消失的梦,让郦雅的爱恋像光子般的速度增长。她又回到了那个初恋的时光,那个情缘未了的小男生,仿佛就是现在的贾西文。这样一来,在她心里萌动已久的胚芽,似久旱遇甘霖,猛的茁壮成长。凭藉这喜人的长势,郦雅看到了丰收在望的喜悦,立即和诗一首:

弦歌声起朦胧灯

乐音淙淙是情深

我愿一世化秋泓

点点滴滴润君心

自此,无论在嘴里心里,贾西文都是郦雅的“西文君”。

现在,夜夜跳舞的韩红姐对邵稚云也有了个大概。

他从小喜欢跳舞,初中三年,一直是学校文艺队的台柱子。为了接父亲的班,他放弃了上高中,谁知道竟阴差阳错地当了一个装卸工。十年前企业破产,他也就下岗了。接下来就是夫妻离异,吸毒,后来因筹集毒资抢劫入狱,他在高墙内一边戒毒,一边改造。

六年后,他刑满出狱。

为了逃避那一张张曾经熟悉的面孔,他只身去了北京打工。

谁知刚干了半年,就被肆虐的非典赶回了四川。

他的手里有1000元的积蓄。他花300元给自己租了一个能搭一只小床,还可容一个煤油炉子的小楼阁。剩下的钱,他还置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然后,还去一家搬运公司当了一个装卸工,过上了有吃有住的日子。夜间,还可以花一元钱买张舞票进舞厅跳舞。

韩红姐把他时断时续的讲述,穿连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她听的时候并没有怎样特殊的感受。当舞会结束,回到家里,一个人躺在深夜的床上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的心,交给那个夜夜牵了她的手的瘦削男人揪紧了。

第二天邵稚云就去了韩红姐的货运公司。每月工资2000元。


(六)

女人,就是这样的心软。

当初郦雅走进贾西文的时候,也是在轻歌曼舞的帮衬下,听了他诉的苦。她似乎从那轻语低诉中,看到一个远离妻儿的单身男人,没有按时而固定的一日三餐,没人给他洗浆补连,没人听他喘息抱怨的尴尬与惶惑。那个时候,她就提醒自己:要给他关怀,给他爱。不仅如此,她已经沉重地跌进了他给她喷发的爱的漩涡。

几年来,她在这个爱欲芬芳的旋涡里徜徉,沉醉。像一个贪婪的小偷,品尝自己冒险换来的美味。可在心里,又像飞蛾扑火,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有蚂蚁舔糖的乐子。

眼下,这个业已融化成了她骨髓的乐子突然被它的制造者打碎,她本人也伤得飞血四溅,缩进丈夫依她的心思添置的床铺里独自饮啜。

晚上,丈夫回来,被她那蜡人一样的脸,狠狠地吓了一跳。调笑她:“你这个贺礼够大的哈,叫人把血都给抽了。”

丈夫无意间的一句话,对郦雅来说,却是一把生冷的盐,撒在她滴血的口子上,疼得她再也憋不下去了。“哇——”的一下哭出了声。待丈夫还没来得及询问的她当儿,她立即又悟出了自己的失态,强咬住嘴唇把后面的哭声憋了回去。她的这些动作自然没逃过丈夫的眼睛。再对比自己早晨回家时碰见她出门前麻雀般的跳跃,现在却乌龟一样缩在床上,想必这中间定有文章。从这以后,这男人也对老婆多了个心眼。

贾西文转弯抹角地从张斐那里弄清了郦雅这次成都之行的真正目的后,不禁为自己对她的种种不逊懊悔万分。回到Z县,他就在想法子怎样挽回郦雅对她的感情。说内心话 ,郦雅是一个只知奉献不会索取的好情人。想到她那天气急败坏罢席离去的模样,他又对自己的拯救行动没了把握。为了不把自己弄得太难堪,他只对对方发了一条短信,给自己留个回旋的余地,再一个也是对她的试探。

在她肝肠寸断好几天的时候,她的耳朵听见了短信到达手机的提示音。

“雅,今晚跳舞。好吗?”郦雅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信没有其他文字后,气得把手机扔到了对面的沙发上。“这叫你妈的啥玩艺儿!”她在心里骂着,一个指头也飞快地回了一句“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贾西文都没有要理郦雅的意思。郦雅呢,在这样的夜晚,却是一如既往的往舞厅里钻。除此之外,没有人告诉她,在这样的时光里,她还可以做什么。

她心里明白,这个时候,牌桌上的丈夫不需要她,住校的儿子不需要她。

邵稚云现在的工作,比韩红姐当初给他说的,还要轻松。这天下班后,他去韩红姐的住处,冲了一个澡。晚饭后穿上韩红姐给他买的西装,皮鞋,系好领带,准备去跳舞。现在,他和韩红姐的关系,已经由舞友发展到了床第关系。

出门前,他没忘去问候病在床上的韩红姐。韩红姐见了他,却像刚服了一副有效的方子,立即有了精神,坐了起来,伸手示意他过来,嘴里说;“宝贝,真想和你一起去。”

邵稚云制止她:“你烧成这样,怎么能出去呢?安心养病吧,等你好了,我还不和以前一样,每晚都跟你跳。”

“宝贝,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有了力气。就算我不动,看你跳,我的心里也是舒坦的。”说时,就要把他往怀里拉。

邵稚云凑下身子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说了声:“好好休息,我走了。”就转身出了门。

韩红姐对着那“咚咚咚”下楼的脚步声,不忘叫了一句:“早点回来啊!”

长相一直耐看,高个头,身板挺拔的邵稚云,有了一身名牌服饰的包装,在七彩灯旋转摇曳的舞厅,格外抢眼。不断有女士们的一道道眼光,像手电棒一下在他脸上扫来射去。单身入场的邵稚云呢,这个晚上也像仍了包袱一样轻松,想觅一个可心的对手,同自己一展身手。

沿舞池四周走一遭,他用在市场买菜的耐心,对着那密密麻麻或站或坐的青菜萝卜挑了一圈,也没寻得一个满意的。就在他惋惜白废了今晚的好时光时,从入口处闪进一个女子来。邵稚云抬头一看,暗暗吃了一惊,忙穿过人群,迎了过去,绅士一样的邀请她跳舞。

她没有犹豫,和他舞了起来。一曲结束,邵稚云意犹未尽,好像刚品出美酒的芳醇,杯子就干了。他又在女子面前来了个绅士礼,嘴里又说:“小姐,我下一曲还能请你跳舞吗?”

“没问题。”女子面无表情,简单地说了一句。邵稚云不介意她说话的语气,只要她愿意和他跳,他就满意了。仅上一曲,他就看出了她深厚的功底。

邵稚云说:“小姐,你是我遇见的最好的对手。”

“何以见得?”女子的回答依然简单。

“一,你有跳舞的形体和相貌;二,功底深厚,技术娴熟,出神入化。三,应变力过人,这点是跳交谊舞最难得的一点。”邵稚云说这话时,颇有几分严肃。

女子见对方不是随意的奉承,也不是曲意的夸张,倒是说得中肯。所以也就没有反驳,相反觉得这人还算实在,至于其他什么的,她根本懒得去理了。

整个晚上,基本上是邵稚云在和她跳。舞会结束,邵稚云问:“敢问小姐芳名?”

她只摇了摇头。

对方又问“可以知道小姐联系电话吗?”

她依然只摇了摇头。邵稚云却不甘心,接了又问:“小姐明晚要来吗?”

她点了一下头。

第二天晚上,那女子果然来了。

接下来的每一个晚上,都是他们两个合作一起跳。

他衷心希望能够和她一直跳下去,跳下去。只有她,才是敢跟他较劲儿的对手,无论他怎样高难度的引领,她都有高水准的迎合,使他们合作的舞蹈成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艺术创造。连他自己也进入了无人之境,忘却了所有的顾虑、烦恼,在广袤的空间恣意挥洒心中的痛苦和欢乐,喜悦与哀伤。让邵稚云万没料到的是,在他俩合作的一段舞蹈即将进入登峰造极的颠峰时刻,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对手把步子弄错了。本来该用趟步的时候,她来了一个抬腿,把正起步领她进行360度大旋转的邵稚云摔到在地。照理说,在舞厅有这种现象,是极没面子的事。邵稚云呢,却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双手一蹭,从地上站起来,还一个劲儿的安慰面前不停地向他道歉的女子。

是的,有哪个男人会在能使他开心的女子面前发火呢?他牵了女子的手,陪她坐在靠墙壁的卡座上,用柔和的声音问她:“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无力的身子靠在椅背,一双幽怨的眼睛死死地往她的左前方盯去。邵稚云跟随她的目光寻去,看见一个魁梧的男子正搂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在亲昵。

“这个人好面熟哦,听说是个政府官员,舞跳得不错。”忽然,他侧过头来,关切的问身边的女子:“难道你和她,有一段故事?”

这女子没做声,身子一闪,拎了手袋,旋出了舞厅。然后她掏了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看来,你又有了新朋友,祝你们幸福。”

“你不也一样,和新朋友很幸福吗?其实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三只脚的猫难觅,两条腿的女人,手一伸,就是一大把。”很快,就有这样一条短信回到这女子的手机上。这女子两眼一黑,晕倒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怀里。

这个男人就是邵稚云。刚才他见她极为冲动地冲了出去,担心出什么事,就悄悄跟在她身后。这会儿,他已经把她送到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这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近了许多。“我的名字叫郦雅,他,也就是你昨晚已经看见的那个,叫贾西文,……”

她一口气对面前这个不甚了了的异性,道出了自己压抑已久的情场伤心事,从两个眼眶滚出的泪珠儿,也不知道掉下了多少串。

邵稚云为了安慰她,也倾诉了自己不幸的过去,可他压根儿没提韩红姐的事。

“我可是把一颗心全给了他的,没想到……”她的泪水又涌出来,说不下去了。

邵稚云什么也没说,只把她揽在怀里。郦雅静静地靠在他的胸前。虽然没有言语,心里却踏实、轻松了许多。是的,她的心太苦,太痛。她的心事没有能懂,因为别人根本不知道。

现在,她的面前终于有了一个倾听者。(未完待续)


顾问:朱鹰 邹开歧

编辑:姚小红 洪与 杨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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