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张凤枝《打新麦》
文/张凤枝
【作者简介】张凤枝, 70后中学教师,喜欢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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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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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麦子,是以前的农村常见的一种大场景。
那个时候还是集体劳动,最小的单位叫生产队。农民被称作社员,这一个队的社员每次都是在队长的领导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麦子成熟了,乘天气好的时候,把地里的麦子全收光,排在场子里,让热情的阳光把它们晒得焦黄。
那是怎样的场景啊!若大的场子里全是黄金金的麦子,就像黄色的海洋,没有浪,只有静静的黄,从场子这头静静流到场子那一头。
麦子晒好了,然后选一个日丽风清的日子准备脱粒了。
这是一场劳动的盛会。
中午时分,就有劳力把脱粒的机器抬到场子上,懂行的人选场,校正,牵电,做好各种准备工作。傍晚时,收工回家的人们吃过晚饭,在队长的招呼下拿着各自的工具,陆陆续续来到晒场。
刚到一起,他们打着招呼,说着笑话,各自作着准备,一点也不浪费工夫。
天暗了下来,没有了日头的夜也没有了白天的炎热,繁星也在幽蓝的天空中闪烁,场子里的大灯也亮起来了,人们也到齐了。
这时队长是最忙的人,他要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合理的安排活计,哪些人搬麦捆子,哪个人在机器前递麦捆,哪个往机器里喂,哪些人叉草,安排妥当后,一合闸,机器就喧吼起来,此时,其它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脱粒机扯天扯地的吼。
在这个夜晚,最高兴的是我们这些孩子,队长挑大些的孩子搬麦捆,被选到的人,就像是被将军挑中的敢死队士兵一样,特别的荣耀。我们年龄不一的孩子都站成一排,忐忑的等站在那里等待挑选。有一次我被幸运的选中了,说是幸运,是因为无论从年龄还是个头,我都没有优势,但那一次,我被先中了,那个高兴啊,人都跳起来。没有被选中的呢,则垂头丧气,却又无可奈何,只有不高兴的骂着队长悻悻地离开。
队长一声令下,我们这些站成的一排的“士兵”,就开始冲锋。我们把散在角角落落的麦捆都往机器那集中,心情是舒畅的,步子也是轻快的,干活时都是一路小跑,我们要对得起队长大人的知遇之恩呀!
等麦捆都收拢了,也就没我们的事了,我们就在场子里闲逛,哪热闹就往哪里去,一会儿看看机器怎样把麦子一口口吞进去又把草吐出来,一会儿看看大人们怎样叉草,叉草的人好多啊,有20多个,从机器边上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崖边。机器屁股那一出草,他们就用木杈把草叉起来,抖一抖,扔给第二个人,第二个人再叉起来抖抖,扔给下一个,一直把麦粒都抖下来,最后把草扔到悬崖下面,再最后,麦秸就会从崖底下堆起来,像一个小山丘。
到了下半夜,机器不吼了,我们也玩累了,有的回家睡觉,有的就躺在麦秸垛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睁眼,咦,自己怎么在床上?于是就起来,径直走进厨房,果然看到一筲箕馍馍,那馍可真大呀,足有砖头那么大,闻一闻,香,摸一摸,还是热的呢,这应该是妈妈早上去公家食堂领回来的。
现在知道我们这些小孩子为什么那么积极了吧,只要晚上参加了脱粒,无论大人小孩,都加发一个馍馍。嘿嘿!
我们总会把馍馍数了又数,这个是爸爸挣的,这个是妈妈挣的,这个是姐姐的,这个是……还剩一个,那就是我挣的,想到自己能挣这大个馍,那高兴劲呀,就别提了。其实现在想想,我们当时最高兴的不只是得到了个馒头,而是大人的肯定,是信任,是小小年纪的担当,是付出后的所得,哪怕它小得不值得一提。
麦子打完了,高高的麦秸垛就成了我们的乐园。我们在上面打滚,钻洞,胆子大的,还从顶端跳下去,那是很高的,足有五六米高,如果有大人在,绝不会让我们跳的。
有时几个孩子打赌,被将到了,再怕也要跳,不能丢面子呀!于是我们飞跳起来,感受在空中那种害怕的失重的感觉,跳了几次,也就不怕了,就又开始接二连三的爬上来又跳下去,一直把这个麦秸垛踏平。
随着麦秸垛慢慢的消失,这个火热的、忙碌的、快乐的夏天也一点点离我们远去了。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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